靈儀族校尉一想,似是賺大了,看了看左祿,這老頭似乎更有用,“不錯,你這外族人也有點用處。”
左柯算是保住了性命,随着數萬大軍繼續行進,宴白和風如月守着西郊據點,淳安婉帶着幾十名軍士往越州城裡去,軍士的鋼刀劈開了一間間衣料鋪子,翻找出能用的棉麻布料,每人背了一大包,毫不停歇,穿過空曠無人的街道,往西城門奔出,守城的中軍看在眼裡,不知何故,遣人報道大營去。
武初明調度着營中軍士整頓待命,北面和南面皆須布甲,久違的烽火狼煙讓他有些恍惚,可顧不得多想,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讓自己回神,雙手撐在輿圖上,以少勝多,談何容易?
中軍回報淳安婉帶人沖回城中,二話不說搜刮了城中鋪子,武初明才發現中軍無首,果然多年不戰,屬實混亂。
眼看宴白未回,無人可以調度,隻剩陳清可用。陳清巴不得有事可做,翹首以待,望着武初明,一副随時沖出去的氣勢,武初明看着他,逐漸斂收了礙事的憂慮,“你去守城。”
陳清目光如炬,握着環首刀拱手一拜,轉身離開,腳步堅定有力,看不出有什麼不妥,武初明望着他瘦削筆挺的背影,卻有些怒火逐漸蔓延,這劉夕,屬實該死。
宴白留下風如月守着臨瑤,自己也去四周探查,西面大軍已經接近越州城,停在了他們設伏地界五裡開外,正在駐紮休整,如此說來,劉夕根本不知越州有多少兵馬,若是知道,直接攻取便可,這倒是個好消息。
靈儀族人挾持着臨瑤的護衛,逼迫南北大軍不斷前進,竟州南郊一汪大湖潭深水碧,不時還有大魚遊過,冒出頭來,碰一碰落下的枯葉。
左柯雙手合十纏着繩索,被一路拉拽,左祿看在眼裡,怎會不心疼?這也是自己造的孽,當年害了顧言,如今也終于報應到了他自己的兒子身上。
他的腦子裡如同壓了一塊巨石,沉重又帶着暗藏的鈍痛,他須救下左柯,可如何救?
淳安婉帶着軍士趕回,沒有看見宴白,憂心之餘先将帶回來的布料撕成六七寸的布片,分到每個軍士的手裡。
竟州的軍士始終沒有看見左柯回來,駐守在各自的哨點不敢随意挪動,怕稍有不慎領了軍法。
北路敵軍一步步靠近竟州,劉夕似是早有預算,眼看便要從山林北面繞過原本必經的交界封鎖。
左祿擡頭張望,看了看地勢,左柯會出現,定是附近有埋伏,他們要打的是越州,左柯卻出現了,若不是顧言收留了左柯,那便是左柯在竟州軍中,搏一搏,顧家的兵當不會如此脆弱,須把大軍引到交界谷地裡去。
他上前找到了靈儀族的校尉,“大人,此處可放迷蠱,順着風,這谷地才是近路。”
“這裡易有埋伏,你這蠢貨。”那校尉斥責起來。
“我們手裡有這軍官,又有迷蠱,還怕什麼埋伏,敗下千軍,早日到達,大王必有重賞。”
有重賞,這可是他最想要的,靈儀族幾個人搶着功勞,誰也不想輸的。
他喚來了五仙族人,“你們去林子裡,把迷蠱放出去。”
五仙族人舍不得臨瑤的護衛送命,相互對望一番,俯首道是,轉身鑽進了密林中,掩起口鼻,金絲楠木的盒子一開,異香順着風,吹進了林子裡。
宴白在林間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頓覺不妙,憋了口氣扯開盔甲扔到了一邊,抓起衣袖撕下半截袖管,掩着口鼻往回走。
一息的迷蠱給他帶來了一陣陣暈眩感,不敢停下腳步,踉跄之中扶着身側林木前行。
回到駐點時,他險些撲在地上,顧不得思量,站起身來對着旁側軍士喝令道:“敵軍已入,給我守住了!”
軍士傳令而去,蒙面的越州軍士動作起來,滾石弓矢迅速就位,竟州那邊卻沒了動靜,左柯不見蹤迹,他們一個個不知所措,異香飄進山林中,竟州軍士接連倒地,有聰明的捂着口鼻,磕磕絆絆地跑到了宴白那裡。
竟州主帥不見了,左柯不是會逃跑的人,定是出事了,宴白目光投向谷地,強撐着暈眩走了出去。
靈儀族校尉領着軍隊出現在埋伏邊界,宴白跟着斥候靜靜觀察着,“左柯被擒,竟州那邊應是廢了,去通知大營,早做防備。”斥候道是,聞言奔去。
宴白回到駐點,與風如月一說,風如月對左柯鄙夷更甚,“那人空有一副皮囊罷了。”
宴白沒有理會風如月的抱怨,看向臨瑤。
臨瑤也憂心着,族人沒有反抗,卻繼續前行,她思索着到底為什麼,若入了封鎖,箭矢滾石,鹿角木,鐵蒺藜,必會死傷無數。
她知道宴白的意思,可此事須她自己提出,風如月才會同意。
“我的護衛定是被抓了,大人,讓我去,隻要我活着,我的族人便不會再聽劉夕的。”臨瑤眼底含着淚水,她身為族長,卻無法庇護族人,多麼可笑,她定要做些什麼。
風如月剛想反對,宴白轉過臉來,把手抵在了他身上,不讓他靠近臨瑤,盯着他的眼睛,厲色起來,“為今之計,臨瑤必須去,她身為族長,這是她的義務,且你可跟去。”
風如月一口氣憋在了心裡,可這是打仗,宴白說的委婉,但卻是軍令。
他把扇子豎起,移開了宴白的手,“屬下……領命。”他牽起臨瑤往外走,沒有看見臨瑤癡愣了一瞬的神情,此時身無鐵甲,自在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