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一向同我不對付,其餘那幾個,有王家雲家各世家子弟,郭信出身原州”徐雁行慢慢行,不管步履還是話語都不見明顯起伏,一個個将名字說來:“他們不過是想分權,不令一家獨大而已。”
“果然是這樣的陰暗心思!”懷昌的猜測成真,幾乎要跳起來。
“哥哥,那咱們...”小詹低聲問。
徐雁行将拈去袖口一片葉,不疾不徐:“不必管,再有消息,聽着便是。”
“可...陛下若真是...”
“此事我早先曾與陛下提過,”
毫無意外的,兩雙眼睛同時驚訝地看了過來。
“哥哥!”
“小詹啊,從沒有獨占的便宜,何況是在宮裡。龍虎營是新出鍋的肉羹,現如今裝在金碗裡直接捧給了咱們,你說,得有多少人眼紅。”徐雁行慢條斯理:“當然,這眼紅還在其次,就怕旁人搶不到時,直接從暗處使個絆子。”
腳輕輕将凳子,一推,下面就是台階,直接翻了下去,上面的茶碗粥湯淋漓灑了一路,漆盤跳躍幾下,狠狠砸在地上。
一片狼藉。
那兩人的臉,立刻白了。
宮人一身榮辱都是系在貴人之手,要真犯了忌諱,哪是沒了榮寵那麼簡單,便連命都要去了。
可徐雁行又将碗拾起來,端端正正擺好,露出笑:“王家走後,陛下可又去了清平坊?”
“并未,”小詹回憶着:“坐了好一會,又喚人拿了蛐蛐籠子來。”
徐雁行低頭捋了捋袖子,半晌才道:“陛下,還是不願啊。”
她這一句自言自語,哪怕兩人都在眼前,也輕得像煙一般。
二人瞬間懂了。
想是上次谏言,陛下也并未同意。
他們這位陛下,生來就是天潢貴胄,自幼即位,便是大齊最尊貴的天子,偏讓崔家壓了這麼久,養成一副多疑的性子。
若沒有皇權支撐,多少個徐雁行也不過就是蝼蟻,便如同佛祖像前的香火銅缽,無論往裡奉上什麼,得益的都是他。
如今焉肯将這好容易掌入手中的精兵分與旁人?
徐雁行屈指扣扣食盒:“這些東西,就這麼招搖端了來?”
懷昌漲紅了臉。
他是覺得徐雁行在這營中坐了太久的冷闆凳,立意要讓這裡的人看看,聖眷,到底是落在誰那裡!
小詹這回卻回護他:“哥哥莫要罵他,我是點了頭的。”
迎着徐雁行瞬間洞然的目光,他沒再多說。
涼棚内一時沉寂下來,片刻後,徐雁行的聲音輕輕散開,帶着喟歎:“陛下啊...”
還是太年輕了。
他這差事耽誤的時間太久,皇帝已經等不及了,他賜下這許多飯食新衣,着人大搖大擺地送過來,幾乎是在角樓上列兵去喊。
他徐雁行背後,站的是皇帝,代表的是聖意。
卻忘記了,在這樣的朝代,世家都手握部曲私兵,出了這個畸形的宮殿,皇命并沒有那麼不可違背。
她熟練地呼喚系統打開操作頁面,果然,中正間閃着紅光的計量表又降了。
系統毫無感情地提示她:“恭喜宿主,帝王滿意值已滿60%,繼續加油!”
這要是放在剛穿越的時候,徐雁行會把它大罵一頓,恨不得敲碎系統的天靈蓋。
前些日子還是80%,現在這個值下降了,已經下降了,恭喜個屁!
但她已經在這個朝代呆得太久了,久到有時擡頭去看會恍惚,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