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六,原來是你啊。”
那個胖官差也認出他來,拍了拍對方後背,問道:“你是替誰報的官?”
“小人,小人是……”
那崔六臉上賠着笑,支吾了半天,最後“嗐”了一聲,歎息道:“小人是替鄰居報的官呐。”
“怎麼,你鄰居也是這顧府的學徒?”
“可不是嘛,”那崔六眼珠子滴溜轉,語氣誇張,“本以為這顧府是個好去處,沒想到竟是個殺人魔窟啊!”
“滿口胡言!”蕭澤激動走上前,想要與崔六分辯,“到底是誰給你的好處!讓你這般空口造謠!”
那崔六也懶得和蕭澤争辯,朝兩個官差作了個揖,堆笑道:“大人們,小人這就回去寫狀紙,咱們衙門見。”
兩個官差點了點頭。
“顧遠征,你也回去好好準備吧,”那瘦官差轉頭看顧遠征,撇了撇嘴,“在縣太爺面前,可别想蒙混過去!”
說罷,這兩個官差也拂袖而去了。
“劉管家,”顧遠征聲音冷峻,眼神裡帶着憤怒,“還不快給大家松綁!”
劉管家心有不甘,但面上不敢違背,哆哆嗦嗦地去解繩子,被那剛剛哭鬧的婦人啐了一口,“我呸,走狗!”
劉管家抹了一把臉,憤怒到了極點,朝着那婦人便要打去,“你這潑婦!”
巴掌明明快要落下來,顧遠征卻從身後拽住了他的手,怒斥道:“不得無禮!”
陸遙歌眼疾手快,幫那婦人和她身邊孩子解綁。
那孩子是個蠻靈氣的小姑娘,竟朝陸遙歌笑了笑,似是在答謝,陸遙歌的心立刻軟了下來,蹲下來問她:“你手疼不疼?肚子餓不餓?”
“她聽不見你說話。”那婦人聲音沙啞,俯身摸了摸女兒的頭,用手語和她交流。
“那個姐姐問你餓不餓?”
那女孩看了陸遙歌一眼,朝她笑了笑,搖了搖頭。
可陸遙歌分明聽見那孩子肚子在叫。
父親剛走,母親心力交瘁,哪裡還有心思給她做飯?若是就這麼回去了,又不知要挨餓到幾時。
陸遙歌回頭看了眼顧遠征,明明什麼都沒說,顧遠征卻立刻心領神會。
“諸位,”顧遠征望向衆人,神情肅穆,“諸位本剛失去親人,卻在顧府遭到冷落,這是顧某的失責,大家若不嫌棄,還請入府一坐,吃些茶點、歇歇腳,我們從長計議。”
這崔六一走,衆人皆有些六神無主,怔愣在原地,半晌又齊齊擡頭,看向那持刀老漢。
“你們都看我作甚?”老漢瞪了他們一眼,“冤有頭債有主,殺我兒子的人得償命!我不走!”
“你不走也得走!”劉管家站立不安,有些六神無主,頻頻向顧遠征谏言,“公子,還是讓他們走吧,人多嘴雜,這街坊鄰居不知要如何議論我們了。”
“今日之事若不處理好,我無法給大家一個交代。”顧遠征神色冷峻,扭頭看向劉管家,幽幽道,“劉管家。”
“小的在。”
“你今日有些不對勁,”顧遠征眯起眼睛,仔細觀察他,問道,“你平日不是怕我怕得要死麼,今日怎麼話這麼多?”
劉管家頓時面如青色,跪在地上,“公子,小的這也是關心公子和顧府的名聲啊。”
“得了吧,”顧遠征此刻有很多要事,需一一處理,暫時不想與這小人計較,“你起來吧,一個做管家的,膝蓋太軟可不好。”
陸遙歌和劉芷在東院的廳堂擺好茶點,便出來喚客人們進來。
那些遇害者的親屬也都是窮苦出身,本是聽人教唆前來鬧事,但這顧遠征本人看着和傳聞中不同,頗有些英豪風範,大家一時也不敢造次,更不好意思去廳堂喝茶。
“大家别拘謹,”陸遙歌牽起小女孩的手,解釋道,“我家公子不是壞人,大家有什麼委屈可以同他講,我們會替大家做主。”
“咱們人多勢衆,有什麼好怕的!”
持刀老人說完,便大搖大擺地進了廳堂。
“走!我們也進去看看吧。”
衆人見老漢動了,也紛紛效仿。
顧府雖大,看起來氣派,但顧遠征的東院裡沒有丫鬟和小厮伺候,隻有一個顧謙陪在身邊,整日陪他在刑部出生入死。
衆人進了東院廳堂,皆有些唏噓不已。
這廳堂冷冷清清,既無名貴書畫懸挂,也無玉瓶珍寶裝飾,就連茶點,都是現從顧小姐的小廚房裡借來的。
陸遙歌也是第一次來顧遠征的廳堂,以前隻知道顧家是商賈大戶,奇珍異寶數之不盡,就連金條都要專門放一個大屋子裡才裝得下。
可沒想到,這顧家公子,竟這般兩袖清風……
“我家公子不喜社交,終日為朝堂奔波,環境雖寒酸了些,但茶水和糕點都是上好的,大家盡可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