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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雖然是清晨,青天白日,萬裡無雲。
但是終究架不住人心有愧。
那車把式原本就對不起陸瑤等人在先,再加上陸瑤這故作幽深的口氣。
“我……我……小的……不是有意的,女鬼娘娘放過小的,放過小的,小的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八歲小兒,您,您放過俺,我回去一定給您弄個鑲金的牌位,放在家裡四節供奉,香火不斷……您您您就放過小的吧……”
那車把式越說越激動,語氣幾近淩亂,嘴角還泛出了白沫來,一看就是被驚吓到了極點。
陸瑤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多做解釋,她知道,人在恐懼至極的時候說的都是真話,所以陸瑤掃了一眼,繼續用那幽幽的口氣接着道。
“唉……那牌位頂什麼用……我和我丫鬟春桃原本是從上京回這複州探親的,現在……唉,有家歸不得,在那荒山野嶺如是殁去,便是化作了孤魂野鬼,地府不收,牌位也自然供奉不得,隻好日日在這人世遊蕩,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了……”
陸瑤故意說的模棱兩可,她這話全是假設語境,畢竟陸瑤可不想沒事詛咒自己呢。
可這些話在那車把式的耳裡如同炸雷,他立刻聯想到當初自己把陸瑤和春桃丢在那荒山野嶺……
怪不得她們能在白天纏上自己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是陰司不收啊!
那車把式在驚恐之下,結合着陸瑤的話語,立刻形成了一套邏輯,為了保命,也為了求生,那車把式立刻爬了過來,跪倒在陸瑤裙邊,磕頭如那搗蒜一般,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小姐!小姐!盡管說!您……您和您丫鬟的幽魂在這複州境内,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俺,我,也一定給您送回去……求求……求求您别再來纏着俺了……”
聽聞這話,陸瑤方才眼睛一亮,但是口氣不改,繼續帶着幽怨陰深的語氣說道。
“既然如此……車把頭可方便送我和春桃去那白葉鎮的陸家茶莊……”
“啊!!這……您……等等,陸家茶莊……這……”
原本驚恐無比的那車把式聽到這名字也不由得一愣,臉上露出和陸瑤剛才見到的那些車夫們相同的表情。
“怎麼?不願意去?為何?”
“……唉,小姐,你是不知啊,你家怎麼會在那個造孽的地方啊……以前那邊倒還算民風淳樸,可,可幾年前就全變了,那邊陸家開始放貸,開賭場,好好的一個小鎮現在變得烏煙瘴氣,以前那邊鎮上還能夜不閉戶,現在就算白日裡去,也能遇見一些潑皮無賴在鄉道上打劫……就連那裡的鄉婦,孩童都不是什麼好貨色……啧啧啧,一提起就……唉,小姐,您非要去麼……
實在不行我把您和您的丫鬟送到那城郊的寺廟裡,給您點上往生蠟燭……總比埋在那窮山惡水裡風水好險!”
那車把式咬咬牙總算說出了緣由。
陸瑤聽罷,眉頭輕輕蹙了一下,怪不得那些車夫一聽見陸家的名字就此般厭惡,果然不出她所料。
陸瑤心中憤恨,她遙遙記得自己幼時,爺爺經常讓她坐在自己膝上給她說着複州老家這邊的民風,典故,往往說道動情之處,老人還時不時的擡起頭來遙遙望向遠方。
可是現在呢……
複州陸家被這分家家主糟踐成什麼樣子了?民風淳樸的鄉裡早已不見,連幾十裡外的車夫們一聽就狠狠搖搖頭,不願意去,陸家在這邊的聲名也惡臭如此!
陸瑤暗下決心,原本她隻是打算去要些銀錢支援,現在看來,此番前去必然要去給這白葉鎮的鄉民,給陸家的聲名讨一個公道去!
陸瑤想到此處,擡起手拍了拍那車把式的肩膀開口道。
“大哥,其實……我們不是鬼……我也沒說我們是鬼啊,你誤會了!”
“啊?啊啊啊!手,手是溫的,啊,你們不是啊!早說啊!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