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見着陸瑤手裡的袋子,那婦人眨巴了兩下眼睛,張着嘴不知所措了好半天,方才回過神來。
“俺……俺……不是有意的……
小姐,大小姐,您,您先把那袋糧食還給俺……還給俺,好不好,俺拿回家給娃娃們煮個粥吃……”
馬車内光線并不好,昏昏沉沉的,可,或許是母親的天性,那婦人縱使在這種情況下也一眼便瞧出了陸瑤手裡的東西。
正是剛才她被那幫子陸家子弟拳打腳踢時,也要拼死護在懷裡的那袋糧食。
看着那婦人冷靜下來了,陸瑤這才轉變了語氣說道。
“這位娘子,我們和剛才那夥歹人不是一夥的,你……有什麼冤屈可以跟我們說說罷,說不定我還能幫上你些許呢。”
“對的,對的,這位娘子,剛才你暈過去了不知道,是咱們小姐把你從那幫子敗家子弟手裡救下來的,剛剛小姐好威風啊!你,你要是醒着看見就好了!”
春桃機靈,看着那婦人冷靜下來了,忙不疊的往她那方向遞了個蒲團過去。
“你們……是你們,救了俺……唔,謝謝,謝謝……”
那婦人楞了楞,看着陸瑤和春桃沒有惡意,順從的坐了下來,然後開口絮絮道來自己家的事情。
這婦人本姓姚,家裡原是白葉鎮附近農莊的茶農人家,好幾代都是給陸家種茶的佃農,可惜近些年來,陸家很是荒廢這田地上的事情,特别是大前年的時候,陸家更是把靠着北山的近百畝土地全部包出去給外人經營,這一下這些原本給陸家供茶的佃農們就失去了營生,新來的管事要的租子又高出原本陸家的一倍不止,沒辦法,姚她男人不得不去鎮子上打零工過活……
可是……
說道這兒,姚娘子不自覺的哽咽起來了。
“可是……可是這近幾年,這鎮上的賭坊一家接着一家開張,俺男人原本也老實……但是眼瞅着别人一晚上就賺上他打零工半年才賺的着的銅闆子,他,他也忍不住……但那賭坊的錢豈是那麼好賺的……”
說道這兒,姚娘子說不下去,擦着眼角的淚珠,哽咽的上氣不接下氣。
陸瑤聽的此話,心裡自然也明了了,後面的故事大約都大差不差,必然是輸光了自己攢了多日的血汗錢,然後氣急攻心想翻本,哪知道越賭越輸,越輸就越想賭,最後輸光了一切被人打出毛病來,……難怪眼前這姚娘子家裡連這麼一袋糧食都護的緊,估計是家中真沒多少餘糧了吧。
陸瑤餘光瞟了瞟自己手邊的糧袋,小小一個,也就比她自己的繡荷包大不了多少,她一個弱女子都能單手拎起,這還是一家人的口糧呢……唉……
陸瑤心裡歎了口氣,往日她必然會大聲喝罵這種罔顧家人孩子,不走正路的賭徒,可是一想到這些賭坊八成都是自家人開的,陸瑤斂下了眸子,淡淡道。
“姚娘子,莫要哭了,哀極傷肺,憂極傷脾,你現在是家裡孩子們唯一的依靠了。嗯……你看,剛才我從那幾個敗家子弟裡給你拿回來這個東西,以後便好好過去吧!”
陸瑤說着這話,手掌一翻便翻出了那剛才她從那幾個陸家子弟手裡拿回來的借據。
姚娘子以前常做繡活和鎮上商戶有些來往,還算識得幾個字,她定定的看了看陸瑤手裡的東西,立馬就反應過來是自己家的借據,她難以置信的從陸瑤手裡搶了過來,反反複複的确認了好幾遍,方才擡起頭看向陸瑤。
“小姐……不不不,活菩薩!!您,您……您真是俺家的大恩人啊!”
姚娘子還在感謝,擡起頭的一瞬間卻見着陸瑤眉頭緊鎖。
已經對百姓造成這般困擾了麼……
陸瑤雖然來之前,對當前的情況早已有了預料,不過親眼所見卻更為震撼,子弟不肖,流毒千裡,不僅陸家百年的聲名毀于一旦,這些以往對陸家世代耕作的佃農們也流離失所。
“姚娘子,你記得那賭坊的去處麼?我想去看看……”
陸瑤開口請求道。
“這……這……小姐,那不是好人家的閨閣千金該去的地方啊……”
姚娘子還想勸阻,卻見陸瑤目光如炬,直直的盯着她,明明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此時身上卻發出令人畏懼的威勢,姚娘子原還想勸阻,見的眼前陸瑤的堅定,她抿了抿唇,終是開了口,說出了那賭坊的地址。
陸瑤低頭稱謝,一路上便不再言語,到的白葉鎮鎮口,陸瑤送了姚娘子下了馬車,幾人紛紛道了别,陸瑤便叫王明往姚娘子嘴裡的賭坊去了。
——
夕陽西下,薄霧慢慢籠罩在整個白葉鎮的街上,襯的整個鎮子幽暗靜谧。
陸瑤幾人一路行來,挑開簾子看向兩側的民居,都是低矮的瓦房,還有不少是茅草做的頂,破落斑駁的牆面,還有好幾家梁上和屋頂接卯處,泥做的牆體都生生塌了下來,外面的風呼呼的往裡灌了進去,如不是陸瑤他們知道這是個鎮子,多看幾眼還當真以為是那個破落的廢墟才有如此的場景呢……
“小姐……小姐……姚娘子說的那個賭坊好像就在前面呢!”
春桃順着街口往街尾望了過去,翹起食指往不遠處遙遙一指,陸瑤順着望了過去,一座金碧輝煌,雕梁畫柱的三層小樓立在鎮子中心,和周圍低矮的瓦房形成鮮明對比。
“過去看看。”
陸瑤皺皺眉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