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再無生旁的什麼變故,昭昭十分順利地從側殿退了出來。
“許貴人安。”這道嗓音與其他内侍相比,雖略有些粗硬,可卻仍就掩蓋不了那份太監的陰柔之氣。
昭昭聞聲擡頭,隻見眼前有一位身着暗紅色華紋的内侍正朝着她點頭行禮。
這人穿的太監衣裳顔色和花紋都比普通内侍的要華貴些,又出現在側殿殿門口,想必便是陛下身邊那位瑞福公公了。
“公公免禮。”昭昭淺笑應道。
“奴才領您出去。”瑞福臉上挂着笑,伸手引路。
瑞福明明是陛下身邊的貼身寺人,怎得會親自為她一個不受寵愛且家中無什麼權勢的貴人引路?
“那便多謝瑞福公公了。”縱使心生疑慮,但昭昭面上不顯,隻客氣應道。
側殿離上書房宮門口還有一段不算近的距離,路上隻零星幾個值班的侍衛在巡邏站崗。
“公公可是有什麼話要提點懷蘭一二?”到了更為僻靜一處,昭昭見四下無人,便開口問道。
“哎喲,許貴人可算是折煞奴才了,您尊為陛下的貴人,奴才何德何能夠格提點您?”雖是這般說辭,可瑞福面上依舊不免添了幾分得意之色,這許貴人果真是個明事理的,和那些動不動就瞧不起他們這些個太監是個沒根東西的妃子相比,的确有所不同。
在暗暗收斂了臉上的波動起伏過後,瑞福話鋒一轉,“不過,奴才啊,的确有幾句體己話要同您講。”
“公公且說。”昭昭點頭。
“許貴人昨日可是在禦花園?”
“是。”昭昭靜默一瞬,神色如常地應道。
“貴人不驚訝為何奴才知曉?”瑞福有些訝異。
昭昭輕笑,“陛下乃九五之尊,天下之事,又有哪樁能逃得過陛下的眼睛?”
“都說公公是陛下身邊的最得力的爪牙,公公自然也能跟着陛下耳聽八方,眼觀四路。”
“最得力倒是談不上,”瑞福呵呵一笑,先是佯裝謙虛,心下愉悅,又誇贊道,“早聞許貴人天資聰穎,現下見來,當真如同傳言所說那般聰慧過人。”
“勞煩貴人停步。”瑞福止住步子,回身正對昭昭。
待到昭昭停住步子,瑞福湊近上前一寸,低聲說道,“貴人入宮不久,大抵是還不熟悉陛下的脾性,可昨日和今日,您也都見着了,那些個貴主要讨陛下歡喜,用的都是差不多的法子。”
“可要奴才所說,這些法子若是有用,陛下也并不會整整一月也不踏入後宮幾次。”
瑞福這是在提點她尋些其他法子得寵?
“您的意思是,若要得了陛下的寵愛,懷蘭需得另辟蹊徑?”昭昭遲疑道。
“貴人果然是七竅玲珑心。”許貴人一點就通,瑞福無需再多費口舌,他自是喜聞樂見。
“多謝公公,懷蘭明白了。”雖不知這瑞福為何平白無故同她将這些,昭昭還是朝瑞福行了個禮緻謝。
瑞福自是不敢當,也跟着回了個禮,才又走到前頭帶路,“貴人且行。”
等快到了宮門口,昭昭一眼便看見不遠處的芮兒正焦急踱步,芮兒此刻也看見了她,急急上前迎了過來。
走近見領路的太監竟是陛下身邊的瑞福公公,芮兒錯愕一怔,又忙着朝瑞福行禮。
昭昭伸手示意,芮兒當下便有所意會,從衣袖之中找出一錠小金奉給瑞福。
“勞煩公公親自送懷蘭,公公且收下懷蘭的一點薄禮,以表謝意。”昭昭依舊恭恭敬敬的,言語之間挑不出一點錯誤。
瑞福裝着樣子推辭了兩下,最終還是笑着收下離去了。
回宮路上,芮兒忍不住問道,“貴人,殿中可是發生了何事?”
“無事發生。”昭昭對着芮兒笑了笑,讓她放心。
芮兒點頭,心想那便是陛下對貴人的擡愛了,如今見了陛下,貴人得以瑞福公公親自相送,往後的日子必定會好過些。
昭昭卻并不這麼想。
“芮兒,”昭昭憶起方才殿中竟隻剩下她一人,“你是何時退出殿内的?”
“回貴人的話,您方才睡下不久,陛下就退了早朝來側殿歇息,”芮兒回想着陛下剛踏入殿門的神色,又補充道,“以往陛下不願見其他娘娘,都是直接吩咐瑞福來趕人的,可今兒個陛下像是不耐到了極緻,進門面上就若似那烏雲密布般,陰沉得很,還說以後沒有陛下自個兒的允許,不許随意踏入上書房内。”
“陛下比往常冷峻了些,其他娘娘都被陛下給吓住了,隻留了求陛下恕罪就匆匆告辭,可唯獨貴人您還在沉醉夢香之中。當時芮兒害怕極了,就想着趕忙兒把您叫醒,可不想陛下卻是讓奴婢退下。奴婢隻好跟着其他娘娘退下,一直到上書房宮門口。”
昭昭點點頭,“知道了。”
陛下獨留她一人,瑞福親自引路,提點她。
“貴人,您說,陛下是不是心悅于您呀?”芮兒的突然發問打斷了昭昭的思路。
“怎麼說?”昭昭覺着好笑。
“不然陛下怎麼會趕走其他娘娘,徒留下您一人在殿中呢?這可是破天荒的獨一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