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昭昭反應靈敏,且李行韫又是側躺着,她跪着身子挺直腰身,很快香囊在下一刹那便被她輕松奪回。
昭昭面上滿是得意之色,她沾沾自喜道:“意想不到罷!”
可偏偏她得意過頭,忘了眼前的人是李行韫,是那個呲牙必報的李行韫。
隻在轉眼之間,昭昭便已在恍惚之中被壓制在身下,她的手裡一空,香囊已經換了主人,隻聽見眼前的郎君勾着唇,眸色中似是調侃,尾音上揚:“意想不到?”
“許苕。”李行韫一字一頓,聲音磁性好聽,又好似有幾分危險意味。
昭昭心頭一緊,頭一回對這個名字意識得如此敏感。
“真是越發膽大了。”
微微熱氣鋪灑在她的耳畔,昭昭不自禁扭開頭,卻還在嘴硬,似是理直氣壯:“分明就是陛下嫌我的香囊醜。”
“醜是醜了點,”李行韫一手拿起香囊打量,“不過既然是愛妃的一番心意,孤怎麼也......”
李行韫将香囊收盡袖中,扼住昭昭的下颚将她偏向一邊的臉扳了回來,眉眼帶笑,聲音極近,語氣意味深長:“好好收着。”
這般如此,昭昭算是将李行韫看透幾分了,他分明一開始就是想收下香囊,分明就是想戲弄她一番!這祖宗定是每日不看她吃癟兩回就渾身難受!以後他的話就該反着聽才是。
昭昭邊暗暗想着着邊氣鼓鼓地往外走,李行韫還有幾份奏折未批,她坐着反正也是無聊得緊,左右便先出來四處溜達溜達,待夜裡宴席擺上再回來用飯。
直到來到一拐角處,昭昭瞬時收回擡起的腳,裝作若無其事地往回走,心裡暗暗後悔,早知道無事可幹便無事可幹好了,她非要出來作甚。
“蕙姬娘娘可還安好?”不知什麼時候便坐等在此處的李元鶴高聲喊道,他對着昭昭欲倉皇離去的背影輕輕一笑,戲谑之意顯而易見。
昭昭猛地頓住腳步,回過頭來時面色已恢複如常,此時她面上挂着得體的清淺微笑:“原是汝秦王,懷蘭這廂有禮了。”
“自己人,便不必拘禮了。”
李元鶴一開口這句話便令昭昭當場發愣三秒。
不是,誰和他是自己人了?他這般說着,是為了讓她掉腦袋嗎?她與這李元鶴是有過什麼深仇大恨嗎?
“殿下,”昭昭打斷他,笑容略微僵硬,“可要慎言。”
“慎言?”李元鶴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唇角一勾,自顧自地笑起來。
“你們父女倆,倒是頗有南轅北轍的架勢。”
笑着笑着,李元鶴的眸光一深,俨然尖銳犀利:“許苕。”
“莫要告訴我,此刻你已忘了許家站在哪根繩上。”
此刻昭昭所見到的李元鶴,與那日在中秋夜宴上所見到的李元鶴,判若兩人。
他似是撕下來面具,現出了真身,露出了老虎的獠牙,模樣可怖,令人生畏。
昭昭一聽,微微勾起唇角,她似是絲毫不懼,甚至帶了幾分輕蔑之色:“殿下這是在威脅懷蘭?”
李元鶴挑起眉頭,眸光閃爍,語氣危險:“怎麼?”
昭昭忽地笑出聲,可眉眼之間并未有過半分笑意:“殿下。”
“許家之人未必齊心。”
“許家站在哪條繩上,于我許苕而言,無關緊要。”
昭昭直直盯着李元鶴的眸色:“我相信殿下心裡也十分清楚,若殿下當真拿懷蘭當自己人,那日夜宴懷蘭便遭遇不會那般驚險。”
“難道不是嗎?殿下。”昭昭眸光犀利,言語之中沒有留下半點餘地。
李元鶴聞言神色微變,又聽見那女娘繼續說道:“殿下若無其他要緊的事,懷蘭便先行離開了,若是令旁人瞧見了懷蘭與殿下單獨在此會面,便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饒是許家的生死,你也全然不顧了?”李元鶴唇角勾着輕蔑的一笑,出聲打斷,字裡行間皆是威脅之意。
昭昭沉默了一刻,就在李元鶴以為她被說動之時,有條不紊的應答聲再度響起:“殿下與許家,從來都是各取所需。”
“如今殿下所謀尚未有果,想來并不會做出這般自損八百的事。”
昭昭語畢便欲轉身離去,本是不願與這李元鶴撕破臉皮,可這李元鶴竟還敢拿着許家威脅她,便不欲再忍耐。
李元鶴靜默凝視昭昭的背影,末了輕笑一聲。
皮囊生得清麗妖媚的小女娘話裡話外卻句句不離諷刺意味。
他今兒個倒真是頭一回注意到了這個許苕。
果真與元苓所贊揚的那般,的的确确算得上個人物。
有趣,着實有趣。
原來這便是他這位好弟弟所寵愛的蕙姬娘娘。
不過他倒是要好好瞧瞧,這份人盡皆知的寵愛背後究竟有幾分真心,這道美人情劫到底有多難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