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可準确?那許苕當真往沈禹松所在的院子去了?”
院中小徑之上傳來對話聲響。
“千真萬确,明春便是親眼盯着蕙姬進了屋。”明夏小聲附耳道。
宜婳步履匆匆,聽完婢女明夏的禀報,事情的走勢正如同她所預想的一般,此刻她面上不免有幾分難掩的得意:“那便好,咱們現下就去請陛下,勢必要讓陛下親眼瞧瞧看這許苕究竟是個怎樣的貨色。”
她可是親眼瞧見了沈禹松曾與許苕一前一後地離開一僻靜之地。
那時她瞧着便有些不太對勁,待到那日李元苓落水半日無人營救,直至于許苕躍入湖中救人之時,她猛地便想起來了。
那沈禹松是個會水的!
許苕與那李元苓才見過幾面,怎會有這般交情!她定是為了阻攔沈禹松與李元苓扯上關系才救下李元苓的!
要問她怎麼記得沈禹松會水此事,便是這沈禹松當時跳水救的人,是她阿弟宜充!
她阿弟那日不知怎地,頭昏腦漲的,一不小心便跌進湖裡,之後還落水因此生了場大病,且給京城那幾個有名的大夫瞧過,吃了開的方子後仍舊高燒不退,昏迷不醒。
萬幸阿父請了一巫醫看過之後,阿弟慢慢好轉起來,身子才終得以痊愈,過後她與阿母每每提起此事時,都是深感後怕。
之後阿父為感激那救下阿弟的才子,還曾給那才子送過整箱的金銀,卻又被如數退回。
如此一來,她又如何不知那才人便是沈禹松。
有了前者沈禹松與許苕的怪異之處,又有後者許苕替沈禹松救人,宜婳很難不聯想到沈禹松與許苕有所私情。
可她眼下并無證據,于是她便隻能略施小計令陛下親眼見着許苕與沈禹松私會的情景,待到彼時,她偏不信不能将這許苕拉下水來!
至于沈禹松,阿父已感激過他,是他自己非要裝什麼清高而分文不取,他們便是早已兩清。
沈禹松的死活便再與她無關。
長青别苑。
“陛下!”呼喚聲急促,宜婳稍提起裙擺,腳步不停就要往裡闖。
瑞福上前以身阻攔:“充儀娘娘,陛下正在屋内歇息。”
“瑞福公公,我有要事欲與陛下相禀,公公可與通融一二?”被瑞福攔下,宜婳縱是心下不滿,卻也還是軟下臉色客氣道。
“陛下已然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娘娘莫要為難瑞福了,還是請回吧。”瑞福好言相勸道。
宜婳見瑞福竟真不給她臉面,索性也就不客套了,當下便咄咄逼人起來:“此番我當真有要事相禀,若是誤了時機,待到秋後算賬之時公公又該當何罪?”
瑞福在心裡白了一眼,若真是放了她進去,他瑞福今兒個才叫倒黴了呢。
宜婳見竟無半點轉圜餘地,心中惦記着許苕還在沈禹松院中,當下就要硬闖進去。
瑞福變了臉色,正欲喚侍衛阻攔之時,裡頭傳來了陛下的聲音。
“何事喧鬧?”疲倦又帶有微微愠氣。
瑞福忙回話道:“充儀娘娘......”
“陛下!妾身懷疑蕙姬與沈大人暗通款曲!”宜婳斜睨那瑞福一眼,急匆匆自己便開了口。
此言一出,刹那之間院中一片寂靜,就連瑞福也是呼吸一滞。
誰人不知蕙姬如今是最得聖寵的妃子,若宜充儀所言不虛,那麼此番陛下怕是.......
思及此,瑞福不禁打了個冷哆嗦,心裡暗暗祈禱,隻望此事僅是空穴來風。
裡屋傳來腳步聲,聲音愈來愈近,直到屋門被侍從打開才戛然而止。
宜婳擡首望去,便是直直對上了那矜貴的主兒冰冷的眸子,分明與往常無異,可今日她卻是莫名犯怵,陣陣心虛,微微張唇:“陛下......”
李行韫面無表情,啟唇道:“既出此言,你當擔果。”
“帶路。”
“諾。”瑞福偷偷瞧了眼陛下的神色,似乎陛下對此并無什麼反應。
難不成宜充儀所言為虛?
一行人便就這般一道往沈禹松所在之院落赴了去,直至一長廊處,便見兩女娘坐于前,面帶含笑,交談得好生投入。
其中一女娘微微側目,瑞福定睛一瞧,那不正是蕙姬娘娘麼?
宜婳自然也認了出來,她心尖微微一顫,眉頭緊蹙,瞥向身旁的明夏。
明夏慌張地搖搖頭,她也不知這是怎的一回事,分明是明春親口告訴她這蕙姬獨自進了沈大人的院子,如今為何這蕙姬會與雲華公主一道坐在這長廊之中?
“皇兄!”李元苓回了元氣,此番又如同往日那般活潑愛笑。
李行韫微微點頭,末了看向一側的殷昭瀾。
正巧殷昭瀾也在望着他。
分明不過幾日未見,殷昭瀾卻是覺得已然恍若隔世。
實際上不論是殷昭瀾,又或是今日的許苕,一直都未曾因缙蒼滅國恨過李行韫。
李行韫并非一個濫殺無辜的暴君,此點從缙蒼子民至今安居樂業于各州地帶便可了然。
他也并非是一個昏庸無能的少帝,反之,如今赟朝海晏河清,蒸蒸日上,僅一年便有昌盛大勢。
這些時日來,殷昭瀾與李行韫算得上朝夕相處,她打心眼覺得于赟朝百姓而言,于天下蒼生而言,李行韫的确是一個為國為民的好皇帝。
可他,終究是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