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有大夫居于聞香樓之内。
那大夫此刻便就頂着李行韫的一動不動的目光而包紮着那女娘的手,他額間微微冒汗,手也不住有些發抖。今夜聞香樓大亂,他也是在來途之中知曉的,聽聞現如今聞香樓裡裡外外已被圍了個遍,聞香樓已然易主,而這新的主人大抵便是眼前這個煞面郎君。
搭了脈後,又隐隐聞見女娘身上熏的香,那大夫便知這女娘大抵便是中了泠娘所研制的春花香了。
那春花香是泠娘為整治被騙到這樓裡的女娘而研制,聞者渾身發熱發軟,大有春藥之效,隻待女娘由此發作過後便可任人擺布。
李行韫皺眉問道:“可有法解?”
“香不比藥,隻離了焚香之處,症狀便可好轉,隻不過待效力過去,還需上那麼一陣,估摸着是一夜的功夫。”
那大夫對上李行韫的視線,又是一抖,慌着補充道:“其間若想緩解症狀,便需出汗得氣消散。”
“如此,便多謝先生了。”
那大夫哪敢承個謝字,隻讪笑了幾聲便就退出房門。
李行韫盯着床榻上的昭瀾幾眼,最終落在幹涸的唇頓住視線,起身欲離開,他的手臂卻忽地被一道極輕的力道攥住。
他頓住腳步,回頭一望,視線定在昭瀾那隻攥住他的手上。
昭瀾醒時一睜眼便直晃晃地瞧見了李行韫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她便依照本心不想要李行韫離開。
隻是出于内心深處最純粹的本能。
“想喝水麼?”
李行韫輕輕拍了拍攥住他的那隻手,問道。
昭瀾搖了搖頭。
李行韫就着昭瀾拉着他手的姿勢坐回榻前。
“今夜,是我欠妥........”他望着不遠處閃爍搖晃的燭火開口道,聲音卻是戛然而止。
一抹溫熱的氣息落在了他的脖頸之處,他的肩頸也被環住。
李行韫怔住,他側身回頭,隻對上昭瀾水光潋滟的眼眸。
昭瀾似是失去意識,她的手從李行韫的胸膛衣領處四處摸索,一直摸進了毫無隔絕的内山衫之内,觸碰到那緊緻的肌肉紋理,所到之處皆燃起星點火苗,繼而又一路緩緩輕勾到他的腰帶之處,直到猛然間被另一雙手攥住。
李行韫的聲音暗啞極了,不知是帶着何種情緒,他咬着那個名字:“許苕。”
下一瞬,昭瀾整個人被攔腰抱起。
昭瀾神色滿是迷茫,手卻下意識攥緊了适才抓住的腰帶,傷口處傳來隐隐的疼痛,令她隐隐清醒了幾分。
李行韫抱着昭瀾一步一步來到一屏風之後,再是擡起昭瀾的手,繼而将其丢進浴桶,隻餘昭瀾獨自在浴桶中思緒淩亂。
适才已有人将熱水擡了進來,此處現下熱氣缭繞。
李行韫雙手撐在浴桶邊,瞧見昭瀾面上挂着幾滴水珠,一副正在思索的怔愣模樣,唇角隐有笑意:“現下可清醒了些?”
熱氣環身,的确令昭瀾意識稍稍清醒,她怔怔地望向眼前的李行韫,似是疑惑為什麼他會出現在此處。
沒有如同預料那般聽見昭瀾伶牙俐齒般的駁斥。
美人猶如出水芙蓉,殷紅的唇,迷離的眸色,因浸了水而變得若隐若現的曲線,哪一個何嘗不是最大的引誘呢?
隻見那适才還怡然自得的郎君此刻眉頭松動,喉結滾動,似是有所動容。
“那便是還未清醒,既如此你便在此處浸泡。”
他不動聲色地斂下眼眸。
“切記傷口莫要碰水。”
待到李行韫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此處,再看那浴桶美人,哪還有半分懵懂神色。
.......
在這聞香樓的另一間房,與适才那隻點了微星燭火的昏暗那房不同,此間房明亮晃目。
隻令得龌龊苟且都袒露在一片光亮之下。
“胡太守,可還安好?”
正屈膝卑躬求饒于執刑之侍衛的胡之遠,恍然擡頭聞聲望去,似是向天神祈求已久的救星終于降臨。
可見着薛鼎那熟悉的容貌,他不住在原地怔愣,此番一瞧,哪還不懂得幕後主使是誰?
他呵斥一聲:“薛鼎!”
“你竟敢劫持朝廷命官,無懼于我大赟之威!你可想好了,若是我今日有何之危,你所犯的便可是滿門抄斬的死罪!”
一反适才跪在地上求饒模樣,見到薛鼎,胡之遠又生出了底氣,再如何濟,他現下代表的也是赟朝州官,背後是整個赟朝,就單憑一個窮途末路,黔驢技窮的薛氏,也想拿了幽州?
若是窮兇極惡的土匪,那些人不講道理,也都是些亡命之徒,他胡之遠怕也就怕了,可這薛鼎,他最是知道如何拿捏人心。
“滿門抄斬?你覺得薛某怕麼?”聽見這麼一聲并不是很有震懾力的威脅,李行韫像是被逗笑一般,輕笑出聲。
薛氏一族自反叛被剿過後,餘留的不過是些老弱病殘,再如何算,這薛鼎的确算不上還有滿門。
胡之遠譏諷:“差點忘了,你們薛氏如今的确是剩不了幾個人了,滿門抄斬你不怕,那薛氏的名聲呢,薛氏向來以不願殺無辜之人稱之,你小小一個後輩便要違背祖訓,使得薛氏遺臭萬年,被世人所唾罵,你那些已逝的祖輩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