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都是我該做的。”
等小梨收拾好離開後,沈複回坐在床上發愣,自己會不會太小心了,陸平根本就沒找來,小梨也沒懷疑那一壺水,怎麼就弄濕了這麼一大坨紙,還烏漆麻黑的一團亂。
陸成雪與阮辭怄氣好幾日,始終閉門不出,今日想着來瞧一瞧沈複回,就看見小梨拿了一大坨污穢物,看起來好不惡心。
陸成雪問道:“拿的什麼?”
“回小姐,沈公子不小心将水打翻了,這些都是他的字畫。”
陸成雪應了聲,揮揮手讓她去處理吧。
陸成雪為表尊重,這次讓春雨敲了敲門。
沈複回道:“請進。”
春雨聽到回答,才推開門。
沈複回想站起來,陸成雪道:“你别動,傷口好些了嗎?”
“還好,已經不疼了。”
陸成雪哦了一聲,一時無話可說,氣氛凝固了起來。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彙,連春雨都覺得周遭變得奇怪起來。
沈複回其實并沒有那麼不堪,高挺的鼻梁,周正的五官,因為連續受傷的緣故,比先前瘦了一些,顯得下颌線更明顯了,這樣看來,反而還多了些英氣。
沈複回先移開了目光,他尴尬道:“再過些時日,傷口應該好的差不多了,我就不再叨擾了。”
陸成雪驚訝道:“你要走?”
沈複回點了點頭:“嗯,在相府已經住的太久了,在住下去就是我沒臉沒皮了。”
陸成雪道:“我說了會供養你,直到中榜。”
沈複回又把目光移到陸成雪臉上,自古以來,也有很多女子心甘情願供養男子科考,男子中了狀元後,風光迎娶心愛女子的故事,可這并不适用于他和陸成雪。沈複回也沒窮到讀不起書地步,雖然他心裡是這麼想的,但他要表現出一副人窮志不窮的模樣,好搏得陸成雪的好感:“還是不麻煩了,那日救人,本就是我自願的。”
沈複回以為陸成雪還會挽留,沒想道陸成雪來了句“這樣也好。”
沈複回心道,遭了,戲演過了。
他還沒想好怎麼圓回來,陸成雪又接着道:“你們讀書人最好面子,我懂,這樣吧,你在望安尋一家最好的客棧,你住客棧,我來付錢,怎麼樣?”
沈複回提起來的心,又放下一半,他裝做為難的樣子:“陸小姐實在不必把這事看得那麼重要。”
陸成雪道:“那不行,我陸成雪愛憎分明,一碼歸一碼,是仇我必報,是恩我必還。”
沈複回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他突然想到江言之刺殺陸成雪那日的事,便問道:“那日想殺你的人是誰?”
陸成雪一時沒想好,該不該說,畢竟這事有關阮辭的名聲。
沈複回見陸成雪不開口,也不好刨根問底:“我隻是好奇,你要實在不想說就算了。”
陸成雪沉聲道:“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沈複回有些驚訝:“既然是朋友,他為何痛下殺手?”想必與阮辭有關,他猜到陸成雪不想回答關于阮辭的一切,就自動省略了這句。
“他隻是一時魔怔了。”
沈複回“哦”了聲,兩人又陷入了奇怪的氛圍。
這次換陸成雪先開口了:“你好好休息吧,住客棧的事,你考慮下,也不急于這兩三天。”
陸成雪走後,沈複回躺倒在床上,心頭又生疑慮。
初次見面,陸成雪差點打死他,他自然信了傳言。陸成雪确實狠辣無比。
再後來的相處,陸成雪給他的感覺卻又完全不同,她好似也沒那麼兇惡,至少,對待阮辭這樣的朋友,是什麼都肯舍棄的,還有差點要她命的江言之,也隻一句瘋魔了為他開脫。
可她也冷漠,沈複回住在相府這段時間,并沒有忘記自己的本分。他了解到,陸成雪喜歡兔子,死的那兩隻兔子是她的愛寵,可它們死後,陸成雪也并未表現出哀傷,轉眼又換了新的兔子,毛發比先前的更漂亮。
還有那日,她分明看到了江言之的刀,卻躲也不肯躲。
沈複回原是想問的,又覺得這問題有些唐突。就算他問了,想必她也不會說,還可能借口說他看錯了。
一個人的身上怎麼能同時擁有截然相反的性格,這令沈複回很是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