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謝遠風這種遠離是非的人，都聽到了往常打趣顧明瑛換人如換衣的那幫人，說她這回被男狐狸精迷了心。

謝遠風想起那次談話。

那時的白清筠冷眉冷眼，渾身散發着上位者那種漫不經心，但一切盡在掌控的遊刃有餘。

與眼前滿心滿眼全是顧明瑛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甚至懷疑過，白清筠接近她，是不是抱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收購策行，或者拉攏她為白石集團所用。

亦或者，最初的接近就是為了收購鴻宇鋪路。

如今目的達成，是不是離白清筠暴露本性不遠了？

但他看着顧明瑛的視線裡，分明存着謝遠風看得見的濃稠感情。

猜錯了？

顧明瑛捏着勺子的動作一頓，仿佛被戳中了被刻意忽略的年齡焦慮，低頭看着這碗湯，很是猶豫要不要喝光。

白清筠龇牙咧嘴剜了他一眼，“姐姐你喝你的，他代謝低關我們什麼事，咱們還年輕呢。”

“聽清筠的，剛好明天健身，不差這點。”

顧明瑛心安理得埋頭喝湯，加班這些日子累得很，很想放縱大吃來犒勞自己。

一頓飯，兩個名義上多年好友的男人幾乎相看兩厭。

幫着收拾完碗筷，謝遠風告辭，“明瑛，時間不早了，我先回，有事打我電話。

“随時。”

白清筠聽到最後兩個故意重音強調的字眼，目光瞬間釘在他後背上，恨不得當場釘出無數個洞。

他幾乎能肯定。

不，是完全能夠肯定，最後兩個字是說給自己聽的。

心底泛起的除了酸酸澀澀的鈍痛，更有幾分危險來襲的警惕，

難道上次的談話，還沒讓謝遠風警醒嗎？

還是說，不甘心？

白清筠唇邊湧出一點譏笑，姐姐根本沒把他當動心的對象。

在謝遠風走進電梯轉過身時，又收斂起來，露出在姐姐面前的乖巧笑容，揮手道别。

顧明瑛目送電梯門關上，才拉着人回轉，“好了，人走了。”

餘光掃了一下身旁高挑俊朗的少年，點出他浪漫背後的高昂花銷，“花是從朋友那打折拿到的？餐也是打折訂到的？”

白清筠果然困窘到紅了臉，自然不是因為負擔不起。姐姐看懂了他的心意，心疼他入不敷出。

他完全忘了自己在策行的收入，根本配不上這麼昂貴的浪漫。

“姐姐……”

他以為浪漫會緊挨着旖旎，根本沒想過如何應對姐姐的問題，隻能期期艾艾着，試圖蒙混過關。

顧明瑛躺進按摩椅裡，拉着人坐在自己身邊，循循勸慰，“我喜歡浪漫，你今晚準備的驚喜，真的讓我特别開心。我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但是清筠，有真心就夠了，我不需要你用超出自己經濟實力的昂貴，來維持虛榮的浪漫。”

白清筠伏在她膝上，腦袋随着按摩的動作上上下下，小小聲解釋，“不是虛榮姐姐，隻是，玫瑰再稀有，都配不上姐姐。”

他願意不惜重金買花，就算他真的身無分文，也願意。

但那些俗物，也配不上顧明瑛的耀眼。

在這段關系裡，身份地位财富，前所未有的摧毀了他的自信。

甚至讓他自卑到不敢和盤托出真實身份。

顧明瑛享受着按摩椅久違的力道，耳邊的話一如既往甜進了人心尖尖上，撫慰着連日工作後，延遲湧上的疲倦。

“你的心意我都知道。要多想想自己，知道嗎？”

白清筠乖乖點頭，“我會的。”

她伸出手摩挲這近在咫尺放大的俊美容顔，忍不住感慨，“你這張臉，我真是百看不厭。”

挨挨蹭蹭了頃刻，他忽然坐直了身體，欲言又止：“遠風他……”

顧明瑛等了一會兒聽不到後文，睜開眼看過去。

“他怎麼了？”

白清筠實在不願意将謝遠風的心思直白的說出口，一句話磕磕絆絆地，反倒把自己整得面紅耳赤。

“他跟姐姐認識這麼多年了，就，就沒……姐姐就不覺得他……”

顧明瑛暫停了按摩椅，神色認真，“你到底想說什麼？”

“姐姐，我，我擔心。”

白清筠目光低垂，眼睫抖動，薄唇開開合合。

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

昂起頭仰視着被他藏在心尖的人，問出在腦海裡轉了很久不敢問的疑惑。

“姐姐說過很多次，幸好我長得帥，又乖又體貼。”

“那你是不是因為這個，才跟我在一起的？”

“如果有一天我不年輕了，或者毀了容，或者不乖……”

“姐姐是不是就會喜歡别人，跟别人在一起？比如，那個謝遠風。或者，更年輕更體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