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隻是在說老楊，但白清筠總覺得他在暗示什麼。

白清筠面色冷硬，薄唇繃成一條直線，甚至能看得出他為了忍耐怒火咬牙切齒而輕微鼓起的下颌。

地下室右邊走廊有三間套房和一間加裝了衛浴的笑卧室，過去是給傭人們住的，牆壁頂部有一排窗戶，能漏進來一些光。

一行人來到最盡頭的房門口。

謝遠風擰開門鎖，讓出門口，“明瑛說，讓楊總住在這一間，其他人可以在另外的套房住下。”

“她還說，清筠如果另有安排，就按你說的來。”

他笑着掃視一圈衆人，最終落在白清筠臉上。

白清筠揮揮手，身後一群人簇擁着老楊進了狹窄的房間，房間一下就看着非常擁擠。

他們在房間裡上上下下排查隐患，甚至掏出什麼裝備在封窗。

謝遠風閑适地站在走廊，退遠了些等他們忙完。

白清筠身旁留着兩人，剛才跟着他的另外兩人站在門口指揮他們幹活。

沉默蔓延。

隻剩房間裡叮叮當當的工具敲擊聲，和老楊一些裝瘋賣傻的罵聲。

白清筠一眼一眼看着謝遠風。

往常總躲着他目光的人，這回帶着笑意直視着他，像是忽然有了對抗白石集團的底氣。

難道查到了什麼？

他終是沒忍住，從褲兜裡掏出一根煙，輕嗅了一下煙草的氣味，就夾在指尖不動了。

謝遠風以為他沒帶火，從兜裡掏出打火機，擡手遞過去。

白清筠用手背擋了回去，眼眸垂下藏住那些暗色，聲音低沉帶着些喑啞問，“你知道什麼。”

謝遠風裝起打火機，看着那個正在改裝的房門，“什麼都不知道。隻是知道你不純粹，知道你就快出局了。”

他的語調依然平淡，那些被克制的興奮順着每個音調蒸發到了空氣中。

被白清筠捕獲。

自暴自棄般，他自嘲的笑了，“就算我出局，難道你這個老男人就有機會了？”

“明瑛不會喜歡你的，謝遠風。”

說完，他轉身就走，好像很怕聽到謝遠風又說什麼話。

甚至掀起了一陣風，那兩人連忙跟上。

過了許久，謝遠風等他們改造完，各自安頓住下，才跟另外兩個監工一起上樓。

“明瑛，他安頓好了。”

謝遠風自然地坐在顧明瑛右邊的空位，環視一圈，白清筠不在。

顧明瑛點頭，從伍總電腦屏幕前挪開目光。

“遠風，消息屬實，我們還拿到了證據。中午吃過飯我們就去找他談，他肯定會松口。”

“那我跟他們說，他的午飯減半，老年人要養生。”謝遠風目光鎖定其中一個監工，對方點頭答應。

顧明瑛笑，“沒想到你也會這種招數。”

謝遠風神态自若，“明瑛，我是為了他的身體着想。上來之前他還在說瘋話，說什麼赫連若山出賣他。”

“之前我聽說過，老楊這人非常養生，吃得極其清淡量少。所以我覺得他可能吃得太撐，導緻腦子有些不清楚。”

“哈哈哈遠風呐，你講笑話果然很好笑！”顧明瑛樂不可支。

三樓樓梯口，白清筠站在樓梯最上面那級台階，頭發濕漉漉的還在滴水。

兩位監工站在他的下首彙報地下室情況。

他點頭聽着，眼睛不受控制地落在顧明瑛身上。

他先一步上來，顧明瑛高興得跳起來跟他擁抱。

即便是出于驗證消息的最後階段，姐姐依然表達了她的思念和熱烈。

但哪裡不對勁。

心頭那種異物感揮之不去。

姐姐是高興的，還是那樣溫柔開心的，他到底有什麼不滿足？

還是說，自己心虛所以看什麼都覺得不對勁？

顧明瑛跟那個礙眼的男人說說笑笑的，好不熱鬧。

他總覺得，姐姐此時好像更放松一些。

監工彙報完很快離開。

白清筠笑着往樓下小跑，聲音在莊園裡回蕩，“姐姐！中午吃什麼？”

顧明瑛擡頭迎上少年瑩潤目光，“吃中餐呐，是蹄花湯！我前幾天給你推薦過的，超好吃。”

他明顯看到，姐姐看到自己的時候，那個笑容怔了不到半秒。

白清筠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揉了揉眼再次看過去，姐姐笑得一如既往，溫柔而歡欣。

像從前無數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