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知藏去了何處。
烏壓壓的黑雲鋪天蓋地,塗蓋滿天星鬥。
貝爾格萊德的夏夜忽然起了風,吹得後花園那些嬌軟花草,紛紛朝一邊歪倒,吹得後窗獵獵作響。
白清筠被她前所未有的嚴肅吓住了。
不過幾秒,他從驚訝中回神,雙手握住顧明瑛的手,緩慢而用力地把她的力道卸下來。
“姐姐你别急,我都告訴你。”
煞白的白熾燈照在他臉上,看不出情緒波瀾起伏,隻覺得他周身都是低氣壓。
顧明瑛咬緊牙關忍住蓬勃的恨意。
轉過身,一步一階往房間走。
她還沒調查出賀文軒做了什麼,盧律師也隻是在為妹妹的撫養權做調查和努力而已。
顧瑾然那邊的感情釣魚進展還算順利。
釣魚?
白清筠亦步亦趨跟在後面,腳步都放輕了許多,生怕惹得她更不高興。
距三樓隻有幾級台階時,顧明瑛冷硬的聲音前方傳來。
“對顧瑾然感情釣魚,是你的創意。你是把這套照搬去了賀文軒身上,對嗎?”
“所以,才得知了他不肯說的内幕。”
白清筠邁步的腳停在半空,擡起眼皮往上看,腦袋慢了一步跟着揚起,才看到那張總是笑着的明豔面容,散發着漠然的怒火。
比那些正面的情緒,更加蓬勃,更加旺盛。
仿佛這才是顧明瑛本來的面目。
他緩緩收回上台階的右腳,站在離她五級台階的下方,點頭。
“所以老楊才會誤會我跟赫連若山達成了合作。”
“因為,沒人見過白石集團繼承人的真容。”
顧明瑛背對着他說出自己的推測,語焉不詳。
白清筠看不到她的表情,無從推測姐姐的話是不是意有所指,解釋的話攢了一堆,最後也隻能悶悶地應下,“是。”
“那位陳秘書一定就在附近吧,叫他上來。”
顧明瑛淡漠地說完,頭也不回先一步回房。
他站在原地給陳信打電話,罰站一樣不敢往上走一步。
等到陳信出現,才繼續上樓。
陳信依照老闆的吩咐走在前面開路。
敲響房門,“顧總您好,我是陳秘書,我和白總可以進來嗎?”
顧明瑛從裡面打開門,整個人的氣場跟進房間之前已經不太一樣了,看起來有些疲憊和倦怠。
“坐。”
她胳膊支着沙發扶手,半躺在沙發上揚了揚下巴。
白清筠心裡怯怯,不敢離得很近,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
陳信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環視一圈房間,在門後拖過一張矮凳坐在老闆旁邊,手裡的電腦手機依次放在茶幾上。
一副随時準備掏出什麼證據的架勢。
顧明瑛看他這幅小心翼翼的樣子很想笑,“白清筠,你坐那麼遠幹什麼?”
“騙我的時候,膽子不是挺大嗎?”
他飛快瞄了一眼她白皙的小腿,垂着頭不應聲。
顧明瑛真想罵他一句膽小鬼,白了他一眼看向陳信,“陳秘書,你老闆不中用了,對賀文軒的釣魚和進展,以及打探到的最新消息,你來講吧。”
陳信坐得筆直,盡量不表露情緒,一眼都不敢看顧總,飛快打開電腦裡的一串文檔和郵件,開始依次彙報。
對賀文軒的釣魚幾乎是跟顧瑾然那邊同時開始的。
但兩個人的進展非常錯位。
顧瑾然幾乎是跟小演員們睡過後,就逐漸敞開心扉。
開始偶爾會傾訴一些私事,後面會懷念顧家鼎盛的時光,現在已經開始訴說對賀文軒的愛恨不舍。
賀文軒是最近才透消息的。
但他比顧瑾然更早開始占演員們的便宜,包括身體上的和物質上的。甚至比顧瑾然更謹慎惜命,拉着她們去體檢。
即便幾位演員一緻認為賀文軒的床上體驗非常好,也很難從他口中掏出一丁點關于他過去的事。
他隻說顧瑾然的事。
最近,賀文軒的生活開始發生變化。
顧安安去了寄宿學校,顧家的資助也通過律師直接給了學校。
顧瑾然不再纏着他,以前那些手段一個接一個喪失效果。
他開始對其中一位演員産生不可控制的依戀。
說到這,陳信忽然停住了。
目光遊移到白清筠身上,眉目露出了猶豫。
顧明瑛的視線仿佛有溫度一樣,灼熱地在兩人間逡巡,冷笑一聲,開口。
“陳秘書,不用包庇。”
白清筠咬着唇,哼哼唧唧辯解,“姐姐,我,我不是……”
顧明瑛強勢打斷,以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陳秘書,繼續!”
陳信咽了咽口水,默默祈禱自己不要成為小情侶吵架的犧牲品。
“是。最近賀文軒頻頻喝到酩酊大醉,怎麼追問,他都隻說有以前的朋友找上門了。”
“在上面的授意下,我們請了心理醫生到場,引誘他說出了當年的事。”
随着陳信的講述,顧明瑛的目光不受控制停在白清筠臉上。
他還挂着那副常常會出現的乖巧溫順的表情,眼前的人漸漸跟那段偷拍視頻重合。
顧明瑛以為了解他的手段和身份之後,會排斥,會厭惡,會像之前無數前任一樣直接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