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遠風讓開一條路,神色淺淡,“裡面請。”
一行人聲勢洶洶走進大廳,青年一眼看到一身青色連衣裙的顧明瑛,白皙的長腿交疊着。
大門一開一合,吹起她膝邊的裙擺,随風晃蕩起了波紋,恍如層層海浪。
青年從腳看到頭,顧明瑛面若桃花,唇邊揚着笑意,惬意得像來這裡度假的,完全沒被他們的聲勢吓到。
甚至有種錯覺,仿佛她眸中的期待正被她強行克制着。
下一秒,顧明瑛身側就出現了一個令青年十分惱火的面孔。
白清筠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溫水,順勢坐到了她身邊,一手托着杯底,一手輕扶吸管,“姐姐,喝點水潤潤喉。”
顧明瑛故意盯着青年,握住白清筠扶着吸管的手,往自己唇邊送了一下,才垂眸咬住吸管喝水。
謝遠風側身擋了擋青年的視線,将人請到休息區另一邊落座,“貴客這邊請。”
青年目光流連在顧明瑛身上,想到自己來這一趟的目的,不甘不願坐到另一邊沙發上。
謝遠風懶得看他,率先發問,“你說,紀總是你舅舅?那麼今天來,是要親自替紀總傳什麼話嗎?”
青年翹起二郎腿,靠着沙發背,呈現出一種幾乎半躺着的狀态,傲慢地說,“我舅舅說了,讓你轉告設局的人,此事不會就這麼輕易了結的,識相的,限期七天内和解。”
仿佛是為了威脅更有氣勢,他坐了起來,靠近謝遠風,一字一句強調後面的話,“否則,設局那人最珍視的東西、最在乎的人,最引以為傲的事業,将全、部、被、毀。”
謝遠風驟然擡眼,他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可紀總口中說的設局人……
絕不能讓他們得逞!
“休!想!”
青年說完肩膀一松,又斜躺到了沙發上,無所謂地笑,“想不想的,我說了不算,話我帶到了啊,你們有什麼話快點說,明天我老爹去探望舅舅,會幫你們帶到。”
高跟鞋聲恰在此時響起。
青年懶洋洋轉頭,豁然站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迎了上去。
他強行擠開礙事的白清筠,伸出手像隻哈巴狗一樣湊上去,“哎呀是美女姐姐!姐姐有男朋友嗎?看我怎麼樣?”
“姐姐電話多少?微信号多少?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吧?”
白清筠正欲發作,被顧明瑛一記眼刀瞪了回去。
顧明瑛笑意款款,睨了他手機一眼,“沒誠意,貴客這麼大的派頭,都舍不得告訴我你姓甚名誰麼?”
青年跟在她身後,身上的流氓勁兒通通收了起來,笑得十分讨好,“美女姐姐,我叫秦景深,秦家你聽過吧?”
“我們秦家雖說是外來家族,但能在天泉站穩……”
白清筠聽得心裡發笑,秦家,這不是正好撞姐姐槍口上了。
秦景深氣得一拳就想砸過去。
可白清筠手裡不知何時多了個瓷盤,上面放着琳琅滿目的水果,他的笑意未散,姿态卻相當專注,專注得捏着叉子喂顧明瑛吃水果。
礙于顧明瑛吃得惬意,秦景深不好動手。
顧明瑛看他倆暗自較完了勁,才假模假樣地嗔了白清筠一眼,恍然道,“原來是秦家二少爺,失敬失敬,聽說你來幫你舅舅傳話?看來你們舅甥關系很好,真令人羨慕。”
秦景深雙眼放光,狗腿地湊上來,又把手機往前舉了舉。
“你竟然羨慕我?那加個微信,或者我們換個場子細聊。”
顧明瑛垂眸看了一眼,擠了擠白清筠的肩膀,眼睛朝他口袋中的手機示意,“手機給我。”
白清筠聽話慣了,不假思索掏出自己手機遞了上去,後知後覺地回過味兒來,姐姐原來這麼在乎自己。
心頭的得意肆意蔓延,他不得不輕咳兩聲掩飾。
顧明瑛加了對方社交賬号,三言兩語套出了秦景深的話。
原來這對舅甥并沒有實質血緣關系,隻不過紀總早年創業時,與合夥人結拜成了兄妹,後來為了挽救公司,妹妹嫁去了秦家。
一來二去,紀總就跟秦家搭上了線,反倒是他義妹本家,沒能從這場聯姻中收獲一丁點好處。
得知舅甥關系的内幕,顧明瑛臉上堪堪維持的那點熱絡瞬間褪去,違心地贊歎了兩句,白清筠就十分貼心的遞上了台階。
他放下手中空盤子,站起身十分做作地淺淺鞠了一躬,擺出一副恭敬的姿态,“老闆,總助來接您回老宅,老太太念叨您了。”
秦景深看顧明瑛站了起來,也跟着起身,朝門口張望,并未撿到有車進出。
顧明瑛挑眉凝視白清筠,小孩兒演得挺入戲,“知道了。”
她朝謝遠風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禮貌地跟秦景深道别,“真不好意思,家裡老太太惦記,我先回了。”
秦景深口幹舌燥聊了一晚上,到了分别時刻還是依依不舍,癡癡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飛快追到了後門,“小姐姐你——你叫什麼?”
顧明瑛拎着裙擺停住腳步,回眸燦然一笑,如浪花拍岸,将人僅存的理智全部擊碎。
“我姓謝,是他妹妹。”
白清筠的話倒也不全是騙人。
至少,返程路上,真的是陳信親自在開車,順道跟兩人彙報秦家跟紀總商業合作的調查。
徒留謝遠風獨自在風中淩亂,強撐着應付秦景深的狂轟濫炸,隻為知道他妹妹到底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