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瑛倉皇地往前走了幾步,環視一圈,發現門口玄關的陰影中立着一個人。
他穿着厚呢子外套,腳踩着那雙锃亮的皮鞋,整個人藏在黑暗中,分辨不清情緒。
白清筠寂然伫立半晌,才輕聲開口,“顧明瑛,我說今晚說這麼多,不是為了讓你可憐,更不是求你原諒,隻是看到謝遠風站在你身邊,聽到你懷疑我動機不純,我忍不住。”
“對不起,讓你不舒服了。”
說完,他擰動門把手離開,門緩緩關上。
關門聲不重,顧明瑛的心卻狠狠的跳了一下,這一刻,好像有什麼東西碎了。
窗外,橢圓的月被罩上了一層紗,朦朦胧胧的照不亮大地的黑色,星子稀疏地散落滿天,一副頹喪的模樣。
顧明瑛是就着酒精睡去的,醒來已經是下午,沒聽到對門鄰居的敲門聲,竟有點不适應。
伍總先前對鄰居的調查,淩晨才發來結果。
鄰居的房産信息很難查,故意被人隐去了,他們想了很多辦法才查到房主信息。
她賴在床上回消息,最後才去看伍總那條。
【顧總,房主是白清筠。】
顧明瑛猛地丢掉手機,拉起被子把腦袋蒙進去,像腦袋紮進沙子裡的鴕鳥,她快對這個名字過敏了。
自閉了一會兒,她簡單收拾完去了公司。
到公司已經三點多,顧明瑛一頭紮進會議室,會議一直開到下班還沒結束。
先是處理了員工複工辭職等等一些内部的混亂,然後讓聽取彙總上來的客戶動向,派業務部主管針對性的逐個上門溝通,包括部分單方違約的客戶,可以暗示對方可能有賠償。
臨近下班前,陳信忽然帶着白石集團的法務趕到策行,白清筠沒出現。
顧明瑛對他們的到來很是詫異,心緒紛轉,她留下夏瑤和公司法務招待其餘人,單獨把陳信叫進辦公室。
“他讓你來提供資金給策行?”
陳信照實說道,“是,老闆說我們集團一向知恩圖報,顧總在專利糾紛上對我們幫助很大,況且,他在策行實習和工作,也學到了很多企業管理的經驗。”
“幫助策行渡過難關,隻是報恩。也想為後面的合作打基礎,如果您還願意跟白石集團合作的話。”
顧明瑛沒作聲,視線不自覺落在了櫃子裡那摞保密協議上。
抛開個人好惡,策行雖然沒了輿論危機,但現在确實需要一筆資金,部分欠款的客戶即便開始陸續付款,但杯水車薪,單靠這部分和網紅部的營業額,很難讓策行運營起來。
顧明瑛彎了彎眉眼,拉開大門,“走吧,去會議室。”
陳信跟在後面,偷偷給老闆發了條消息。
他以為要費很多口舌,才能讓顧總松口接受,沒想到這麼容易,難道他倆和好有望?
可今天一早看老闆的臉色,不太像啊。
會議室内,雙方跳過寒暄環節,直接進入白石集團入資談判。
顧明瑛不想白接受對方的幫助,也不想因為他們的資金而失去對公司的掌控權。
對方法務當然希望集團能有話語權,哪怕有一點也好,便拼命跟策行法務來回交鋒。
結果陳信一句話否決,“白總希望策行的經營權維持現狀,白石集團隻是想幫策行渡過難關,還人情,順便為以後的合作鋪墊良好的關系基礎。”
法務:……老闆一定是瘋了。
顧明瑛沒立刻答應,思量許久,最後提出付利息,按年化3%,這個價已經低于市場行情。
陳信哪敢同意,幾次交涉,最後以1.1%簽下合同,并附送策行的企業文化診斷系列兩年。
當天,白石集團的款項就到了策行賬上。
顧明瑛先付了員工和離職員工工資,接着跟供應商交割了延期款項,最後才給主管發放工資。
下班前,她臨時給在職員工追加了一筆額外獎金,雖然隻有一千,但所有人都很開心,甚至曬到了網上。
晚飯前就上了熱搜。
顧明瑛借着白給的熱度,臨時拉着夏瑤跑去策行旗下網紅的直播間,再次澄清剽竊是惡意造謠,不僅曬了判決書,還追加了一輪旅行抽獎。
公司經營重新回到正軌,客戶訂單回流,業務量也在緩慢增長,雖然不如前期快,但一直在穩步前行。
三天後,盧律師發來了顧安安撫養權的開庭通知。
顧明瑛難得穿了一套黑色西服套裝出庭。
庭審持續了一整天。
賀文軒和顧瑾然分别有了固定的感情伴侶,并且盧律師搜集到,對方伴侶都有結婚和生育的意願。
賀文軒早些年對顧安安有精神虐待傾向,至于顧瑾然,幾乎沒怎麼管過撫養孩子的事,甚至比祖母顧瑜秋還管的少。
顧明瑛赢面很大,收入也穩定,顧安安跟姐姐生活的意願也非常強烈。
庭審最後,當庭宣判,将顧安安的監護人變更成顧明瑛。
白清筠搬回了公司大廈住,哪間别墅都不回,從早到晚一步都不離白石大廈,一副漠然沉浸于公司的樣子。
總部的職員和高管們人人自危,原因無他,老闆身上那種生人勿近不好惹的氣息,最近更重了。
陳信更是叫苦不疊,有苦難言。
他好不容易談了個女朋友,才覺得自己有望結婚,就發現老闆一下班就躲辦公室酗酒,一連好些天。
其他秘書根本不能近他的身,管家和清潔工更别提了,門都進不去。
陳信隻好爽約,一邊買禮物哄女朋友,一邊被老闆随叫随到,任勞任怨承接他的怨念和嫉妒。
顧安安隻來得及把東西搬進顧明瑛家,一天都沒住,就被顧瑜秋一個電話要求兩人回老宅小住,一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這一年,曲折波瀾。
無論是顧瑜秋、顧安安還是顧明瑛,似乎都過得不太好。
送顧安安去老宅那天,顧明瑛親自當司機,姐妹倆許久未見,倒也聊得開心。
停穩車,兩人先後下車,顧安安挽着顧明瑛胳膊,親昵地挂在她身上往老宅走。
遠遠望去,顧瑜秋站在門廊下。
身邊還站着一個男人,顧明瑛乍一看覺得有點眼熟。
走近幾步,他的臉愈發清晰。
竟是白清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