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钰銘看過去，小姑娘捂着嘴偷樂，睫毛彎彎長長。他壓下心中悸動，開口問道：“又樂什麼呢？”

“你好拽哦…”

“我拽你就笑？你看着可比我拽多了。”

兩人談笑着，這邊飯就上來了。

好巧不巧，端飯上來的正是請了病假的褚時。榮钰銘擅長打架，會用巧勁，不會讓人受多重的傷，但會很痛。

看褚時就知道了，臉都腫成豬頭了，還跟個沒事人兒一樣。

興亦之收斂笑容，忽略褚時興師問罪的眼神，拿過自己的小份蓋澆飯，低頭小口小口吃起來。

榮钰銘瞄了眼興亦之的反應，心中了然，換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陰陽怪氣道：“做起服務業了兄弟？需要什麼我們再叫你，你可以走了。”說着，從兜裡掏出二十塊錢，“小費，拿走吧。”

“……你！”褚時雖氣憤不已，但也沒傻到在自家店裡把客人趕出去的程度。

他拿起餐盤，沒理榮钰銘，低聲質問興亦之：“這就是你信誓旦旦的沒早戀？”

她依舊淡然地吃着飯，沒理他。

“不想挨揍就趕緊滾。”榮钰銘收斂笑容，盯着褚時，聲音平靜卻不怒自威。

褚時并不想承認，此時面無表情盯着他的榮钰銘太有氣場。他不想認輸，自家店裡有監控，如果榮钰銘真對他動手，那他一定會報警。

拿定主意，褚時無視榮钰銘，開口繼續嘲諷：“興亦之你沒必要吧？搞個對象還不理人了？”

榮钰銘剛要做出反應，興亦之便輕輕放下筷子，歎了一口氣，偏頭看向褚時，眼神亮得過分：“你有完沒完？就算我真的早戀，又關你什麼事？”

褚時沒見過眼神明亮到極緻的興亦之，此刻她的眼睛裡仿佛眼裡帶着火，他竟一時間沒能說出話。

榮钰銘面對外露鋒芒的興亦之，耳朵一點點變燙。

就是這樣！

溫溫柔柔的一個女孩子突然變得兇巴巴，上次捏着自己的下巴喂粥也是這樣，有點強勢但很能讓人接受。

這樣的她，即便穿着藕粉色的衣服和淡藍色牛仔褲這般簡單可愛的裝扮，側臉看上去也真的很酷。

褚時正愣着，忽然被前台爆發的隐隐争吵聲吸引過去，一邊的榮钰銘和興亦之也不例外。

興亦之被吸引是因為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以及熟悉的名字，而榮钰銘則是因為對面的女孩突然開始盯着另一邊發呆。

“楊素娟，你什麼意思？什麼叫我兒子騷擾你女兒？你女兒幹嘛了你不知道？？”

聽到媽媽的名字，興亦之轉頭看過去，果然看到了媽媽站在前台，似乎在跟褚時媽媽對峙些什麼。

“先管好你兒子吧，我女兒不勞你費心。據我了解，運動會褚時想讓亦之在跳遠項目上用舞蹈動作投機取巧，我女兒拒絕他就急了，還讓他朋友吓我家興亦之。你兒子被人打難道不是自作自受？他還誣陷我女兒早戀，看在早年鄰居的情分上我不說什麼，以後讓你那不要臉的兒子離我家亦之遠點！”

楊素娟鮮少發火，饒是興亦之也沒有見過如此态度強橫的媽媽。

她一時間不敢置信，一向讓她在外忍氣吞聲的母親竟然在背地裡這樣維護她，甚至不惜犧牲多年的鄰裡情分。

她揉揉眼睛，再次看過去，确實實是她媽媽沒錯。興亦之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尖銳的疼痛感襲來，她終于确定自己沒有做夢。

“你！瘋了真是瘋了！你家的女兒什麼好貨色，誰看得上？七八歲丢了那麼多天才找到，誰知道是不是個二手的！”

“我呸！就你也配罵我女兒，我女兒獨立懂事從來不讓我操心！你跟隔壁老周的事還需要我多說嗎？不知檢點的破爛貨，别人的傷疤你當笑話，你又算什麼好東西？”

“你快滾！你滾出去，你給我滾！”褚時媽媽生怕楊素娟抖落出什麼秘密，面紅耳赤地轟她走，“沒素質，你裝什麼好母親呢？”

“少評判我和我的女兒，你不配！”楊素娟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脊背挺直，緊接着低頭看一眼手表便匆匆離開。

興亦之整個人定在那裡，半晌她忽然笑了，但眼眶卻是紅的。

榮钰銘看着她的表情，表面溫溫和和的笑容，眼底卻蘊藏着無限的悲傷。

他沒有開口安慰她，反而睨了一眼還在一邊站着的褚時，加大火力嘲諷：“你快滾，沒聽人家長說了嗎？離人家興亦之遠點，别這麼不要臉成嗎？”

褚時已經沒心情再跟榮钰銘鬥氣，他早知道父母感情不好，但如此直觀地聽說某些傳聞時，感受竟然如此并冷刺骨。

褚時終于走開了，甚至拿走了榮钰銘擺在桌上的二十塊錢。

他的背影寂寥又脆弱。

興亦之愣神的功夫，榮钰銘敲敲她面前的桌子：“吃飽沒？一會那瘋女人看見咱們了。”

“我們走。”興亦之點點頭輕聲回複，喝了幾口水，随後擦擦嘴巴急匆匆地和他一起離開。

跑出門之後，興亦之對他笑：“我們兩個像在逃荒。”

“但你看着不太餓的樣子。”榮钰銘雙手插兜，“今兒早上見到你就覺得你不對勁，發生什麼了，給我講講呗？”

興亦之沒想到，他剛見自己就能輕易察覺她情緒不對。

她确實說謊了，明明吃飯了卻說自己沒吃。父母的态度讓她感到十分失望，早上撒謊也隻是因為她不想一個人。

一個有些自私的想法，她隻是希望有人能陪陪她。

但這個小縣城無論哪個角落都沒有她信得過的人，除了榮钰銘。

榮钰銘看出她的欲言又止，鮮少沒開玩笑，一臉正經：“沒事兒，不想說就不說，我們去圖書館。”

興亦之眸色微亮，感激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