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亦之往那邊走，榮钰銘推着車急匆匆跟了上來。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興亦之問。

“說。”

得到允許，興亦之傻笑一聲，“你記得之前嗎？就是好多人真實你自己那次？”

“是我真實他們。”身為男人，根本擺脫不掉這該死的勝負欲。

“你看起來這麼兇，他們為什麼還要找你麻煩啊？”興亦之擡頭看着他，目不斜視，“我覺得你的性格，不會輕易跟别人起沖突的呀？”

“我上次沒開玩笑，真的是因為我太帥了，他們對象喜歡我。”

興亦之一直以為榮钰銘在吹牛，但問了兩次都是差不多的回答，她一時無言，詫異地捂住嘴巴：“真的啊？但你現在打架好像變少了。”

“多虧你幫我擋桃花了。”

“哼，那你可要好好感謝我才行～”

買得差不多，榮钰銘執意結賬。

榮钰銘提着大包小裹，看着身邊的小玩意細胳膊細腿地彎着眉眼微微笑着，内心也跟着雀躍無比。

女孩瓜子臉，氣質清清冷冷長得白白淨淨，雖是淡顔臉，眼睛圓潤且帶着笑意，光是看着就讓人覺得很幸福。

兩人走到路邊，興亦之探着頭看路邊有沒有出租車：“我們怎麼走呀？”

意思是，買了這麼多東西，要先送回他家去才行。

“不走，興炳熠馬上來接。”

興亦之有些發懵：“啊？可是這麼多東西…”

“不能空手上門。”

“可是這也太多了…我們還是…”

“興亦之。”

“啊？”興亦之愣住，第一次被榮钰銘非常嚴肅地叫名字，“怎…怎麼了？”

“安靜點兒，你弟來了。”

他是嫌自己太絮叨了嗎？榮钰銘沒什麼表情，又那麼正經喊她名字，興亦之急忙點點頭然後安靜下來。

小氣鬼，那麼兇。

榮钰銘感到身邊女孩的氣場變得沮喪且失落，懷疑自己語氣是否重了，他不知從何安慰，好在興炳熠的身影終于出現。

男孩子的友誼總是容易發展，他和興炳熠早就以兄弟相稱。

“銘哥，我來接你咯！”

兄妹二人帶着榮钰銘回家，他們提着大堆的禮物，免不了跟興家父母一頓客套。

寒暄之後，楊素娟就招呼榮钰銘去看他的房間。

興亦之的家是四室兩衛，除了家人住的三間卧室之外，還有一間小客房專門給客人住。

榮钰銘進去一看，客房雖有些狹小，但早已被打掃的幹幹淨淨。他禮貌道謝，家長叫他們随意點，三人便去興炳熠的房間玩撲克牌。

春晚即将開始，幾人就去看電視。楊素娟夫婦怕他們放不開，幹脆就在廚房裡不出來了，也不讓他們幫忙。

閑來無事，興亦之拿出剛買的柚子切開剝。榮钰銘心念一動，一直盯着她看，倆人中間隔着一個聚精會神看春晚的興炳熠。

察覺到某個炙熱的視線，興亦之擡頭跟榮钰銘對上眼神。

興亦之怕他又兇，安靜地收回目光繼續低頭幹自己的事情。

榮钰銘看着廚房并沒有人要出來的迹象，就繞到興亦之旁邊坐。

即使興亦之再專注，也感受到旁邊突如其來的重量，她看着榮钰銘漫不經心坐過來，問：“怎麼了？”

“不開心了？”

興亦之愣了一下：“沒。”然後低下頭繼續剝柚子，“怕你兇我。”她後半句聲音極小，委委屈屈嘟囔着。

榮钰銘伸手幫她，聽到她的話他有點不知所措，但面上不顯：“沒兇你，别不高興了，對不起。”

興亦之轉頭看他，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但緊盯她的眼神卻還是讓她感到了某種異樣的情緒：“那原諒你了，下不為例哈。”興亦之對他笑了。

榮钰銘看着她，他眼裡的小女孩笑的很開心，隻對他一個人笑了。

“嗯。”

兩個人一起剝柚子就很快了，榮钰銘坐了回去，興亦之把果肉整整齊齊擺在了柚子外殼裡然後遞到榮钰銘面前：“新年快樂。”

榮钰銘内心升騰起一股淡淡的溫暖，像是一顆火種點燃了他，又像是有了某種新的希望。

“新年快樂。”

年夜飯，一家人圍坐在桌前。榮钰銘看着滿桌子豐盛的飯菜，内心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很久沒有吃過餐飲店以外的家常菜了。

楊素娟掏出三個紅包，其中兩個分别遞給興亦之和興炳熠。最後一個，遞給一邊正襟危坐的榮钰銘。

榮钰銘愣住的眼神從紅包轉到了楊素娟的臉，他慌張地擺手：“阿姨，不用了。”

“過年怎麼能沒壓歲錢？客氣什麼，以後還要麻煩你幫阿姨多照顧他們倆！”

“啊？他的怎麼比我倆的厚！”興炳熠話一出口，興亦之馬上踩住他的腳讓他閉嘴，興炳熠會意，接過媽媽手裡的紅包直接硬塞到榮钰銘手裡。

榮钰銘即便外表再成熟，也隻是個剛過成人禮的少年。

他有些掩飾不住内心的波瀾，隻說得出一聲“謝謝叔叔阿姨”，之後便低頭吃飯。

他不記得有多久沒感受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飯的溫暖氛圍，更不記得有多久沒收到這樣正式的壓歲錢。

楊素娟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看得出榮钰銘的内心起伏，轉移話題道：“你們别愣着，快吃飯！”

興亦之拍拍手：“我吃到硬币了，以後一定能發大财！”

“姐，你怎麼年年都能吃到！”

一家人其樂融融，歡聲笑語。一頓飯過去，饒是榮钰銘，也帶着由衷的笑容。

幾個人正收拾桌子，門鈴卻突然響了。

榮钰銘手上動作沒停，心想着哪有人過年當天趁着吃飯時間來拜年的，肯定是個傻子。

興亦之趁機把家務甩給興炳熠，自己擦擦手，興高采烈地去開門。

榮钰銘聽到開門聲，遠遠望了一眼。

門前站着一位打扮精緻卻不苟言笑的老奶奶，看起來很嚴厲，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腳。

榮钰銘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三寸金蓮，他幾乎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奶奶…”興亦之的笑容凝固，整個人都有些僵硬，眼神似乎帶着驚恐。

“奶奶來了，您進來坐。”興炳熠看清來人之後，立刻沖到門口擋在興亦之身前，把老人攙扶進屋，“您來怎麼都不說一聲？”

林雪蓮被孫子攙扶坐在沙發上，眼神犀利盯着門口杵着的興亦之：“沒大沒小。”

興亦之咬着嘴唇，沒說話。當着朋友的面被奶奶批評，有些屈辱。

榮钰銘察覺到不一樣的壓抑氛圍，便也站到她身前。興亦之擡頭看他一眼，又匆匆低下頭。

“媽，來了怎麼不說？”興國濤坐在老人身邊，開口詢問。

“媽吃飯沒，給您熱熱？”楊素娟語氣不鹹不淡。

“哼，你們巴不得見不到我！還要我老太婆腆着臉來看你們！”林雪蓮眼睛轉轉，将手伸向塑料袋裡的東西，起身幾步走向興亦之，“亦之，奶奶給你帶禮物了。”

她突然拿出包子，嘴角挂着殘忍的笑：“你最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