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钰銘無端覺得煩躁,他第一次質疑自己過去的決定是否正确:“我送你。”
“沒事,我坐客車就好。”興亦之移開目光,低頭看手機。
她這樣子,更像在逃避。
榮钰銘下車,走到她的方向把副駕駛的車門拉開:“上車,丁夢有話讓我轉告你。”
“她有話為什麼不自己告訴我?”
“她老公打電話跟我說的。”
興亦之默了兩秒:“那你現在說。”
榮钰銘毫不讓步:“上車說。”
看到他幼稚偏執的樣子,興亦之無奈:“上車可以,但我坐副駕駛是不是不太…”
榮钰銘沒聽完她的後半句話,直接把她塞到副駕駛。生怕她後悔似的,跑了幾步上車就直接鎖好車門,火急火燎地把興亦之的安全帶系好。
他盡管臉上再淡定,手指卻一直在哆哆嗦嗦。
偶像劇裡男主為女主系安全帶,都是必定心動的情節。
到榮钰銘這裡,卻成了手抖驗證區。
“…你手怎麼了?”
榮钰銘專心開車:“早上做兩百個俯卧撐累的吧。”
“哦,那很厲害。”
敷衍的誇贊後,興亦之便将目光移到車窗外,看起來不太想理他。
榮钰銘再度開口:“對不起。”
她覺得榮钰銘的道歉有些莫名其妙,但聽他說這三個字的時候心髒卻猛地一跳:“為什麼道歉?”
“我昨天态度不太好。抱歉,别往心裡去。”
“沒事兒。”興亦之依舊注視着窗外的景色,壓下心中異樣的感受,“但你讓我坐副駕是不是不太合适?”
“這是我的車,誰敢…”
興亦之沒聽他繼續扯,視線轉向她的側臉:“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
榮钰銘聽到這話,目光像是有振奮,卻極力壓抑着:“你怎麼知…不對,你從哪兒聽說的?”
興亦之聽着這幾乎默認的回答,心情竟然稍稍變差:“丁夢婚禮上,你還說自己單身。學會騙人了?”
“我沒騙人,我…”
“你的意思是你既有女朋友又單身嗎?”興亦之看了過去,目光帶上一絲微妙的壓迫感。因為興亦之突然展露出來的攻擊性,顯得她那雙大眼睛炯炯有神。
榮钰銘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但這笑容在興亦之眼中就十分詭異了。
“笑什麼?你果然是渣男。”興亦之口無遮攔,她覺得也沒必要在他面前太過僞裝。
“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他溫順滿足的語氣,重逢時的劍拔弩張全然不見,倒像是她的錯覺,“聽說你在做晨間新聞,需要早起嗎?”
“不想跟你聊。”她看不慣他低聲下氣沒話找話的樣子。
榮钰銘偏頭看了一眼随意放松地靠在座椅上的興亦之,彎彎嘴角。
她表面溫溫柔柔知性大方,實際上偶爾帶着點攻擊性。
而這攻擊性,隻對他。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興亦之再度開口:“對了。”
榮钰銘耳朵往她那邊稍微湊了湊:“嗯?”
“丁夢要你告訴我什麼?”
“你的行李她送回你家了。”
興亦之點點頭,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的風景:“知道了。”
因為磁場契合,興亦之在他面前從來不用刻意去卸下面具。面對榮钰銘,她會自動變成一個沒有面具的、膽大任性的人。
“丁夢有你家鑰匙啊?”
興亦之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看向他:“你想幹嘛?”
榮钰銘見她警惕,無奈道:“我就問問。”
“問問也不行。”興亦之靠在座椅上,“你是騙子,我是正義的新聞工作者,我們之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或許是因為ptsd,興亦之說到他們倆不可能的時候,心髒還是忍不住抽痛。
榮钰銘表情一頓,轉移話題道:“那你呢,有男朋友嗎?”
興亦之壓下心中難過,信口胡謅:“當然有~比你高,比你帥,比你性格好,比你年紀小,比你對我好。”
榮钰銘:我懷疑你在英國那段時間進修了說唱。
他失笑道:“騙子。”
“?”興亦之冷笑,“你有什麼證據說我在騙你?”
“因為你說的這種人,根本不可能存在。”
“……”興亦之翻了個白眼,索性閉上眼睛補眠。她的理性強行把他定義成一個十惡不赦的渣男,感性卻希望他同樣在騙自己。
她做了一個夢,夢到榮钰銘叽裡咕噜說了很多話,之後還親了她一口。
感到自己的胳膊一直被小幅度地晃,興亦之才睜開眼睛,懵懵地望着榮钰銘。
榮钰銘目光無奈,壓抑着掌心妄圖伸手揉她腦袋的癢意:“你家在哪兒?”
興亦之看着周圍熟悉的景色:“你在那個超市門口停就行。”
“不行,你告訴我。”
興亦之沉默了,抱着雙臂:“我不信丁夢沒告訴你。”
畢竟丁夢連榮钰銘去參加婚禮這麼大的消息都沒告訴她,她不信這是沒預謀的。
榮钰銘聽清她的隻默了兩秒,便也不再僞裝,驅車前往興亦之家的小區禦景花園。
禦景花園是一座比較老的小區,但地勢較好,距離她的工作單位也很近。
當年興亦之留學歸來,在省吃儉用的加持下,她那筆留學資金還剩餘很多。
于是在工作趨于穩定之後,全款買了這間一室一廳的二手房,夠她自己一個人獨自生活。
禦景花園雖然樓齡很老,但安全指數很高。
榮钰銘在附近找了個空閑車位停車,跟她一起下車。
“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别跟着我。”興亦之回頭瞄了他一眼。
榮钰銘昂着腦袋,雙手插兜,最初重逢時他的晦澀仿佛成了她的錯覺。
他長大以後也一直這麼張揚的嗎?
興亦之很嫌棄他這幅全世界他最牛的張揚感,遮着小臉往前跑。
她跑,他追,她插翅難飛。
她跑也沒用,榮钰銘生得高,又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窮追不舍。
興亦之索性不跑了,平靜地接受某個又高又帥的膏藥趾高氣昂地跟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