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看,這就是知了褪下的殼,衛生所裡叫這個‘蟬蛻’。你想不到吧,知了是從土裡鑽出來的。”她又指向一個小塑料袋,裡面裝滿了6隻腳的黑色蟲子。“這些是曬幹的,重量輕,但是價格貴,可以賣到1斤8角。”
曾好雨努力觀察‘蟬蛻’,怎麼想,都覺得和有翅膀的知了不是一個品種,将信将疑。但她努力拍了拍小胸脯,和同桌保證,以後在村裡看到這些,會給來娣留着。
沈來娣開心地點了點頭,并不是因為想到可以多賣點錢,而是覺得曾好雨對自己真好,看到這些,還願意和自己做好朋友。
因為這,兩人聊了更多事,以前隻知道對方父母不在身邊,卻不知道具體情況。
曾好雨說了媽媽去世,自己的爸爸李牧在外地,他已經一年沒有回來看過她了,村裡一直有人說他再次結婚有了小孩,擔心後老婆生氣所以才不回來。“我才不在乎,我有爺爺奶奶。”曾好雨眼睛含淚,将心裡話說了出來,在爺爺奶奶面前,她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否則他們會傷心。
沈來娣輕聲說,“實際上,我很羨慕你,你的爺爺奶奶對你真好。你爸爸一直給你寄東西,真好啊。”
沈來娣的父母都在,隻是為了生兒子,常年躲在外面。她本來有一個妹妹,妹妹3歲時就被送給别人領養。“我不知道送到哪家,我問了爺爺,他不肯告訴我。村裡的人也一直在找我爸媽,說他們違反什麼計劃生育。過年的時候,他們回來過一次。爸爸說,這次肯定能生一個弟弟。我覺得挺好的,如果是妹妹的話,留下來,很可憐;送走的話,也不知道那家人家怎麼樣。 ”
沈來娣偷偷告訴曾好雨一個秘密,她要去找妹妹。“我要讀書,隻有讀書才能走出去,走出去了,才能找到妹妹。”
兩人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鄭重許下承諾,為對方保守秘密。
等曾金生來接孫女時,曾好雨和沈來娣正在校門口玩“跳房子”的遊戲,扔好沙包,扔對位置,就開始跳來跳去,兩人時不時發出一陣歡呼,好似完全沒有心事。
坐在三輪車上,吹着夏日的熱風,曾好雨突然和爺爺提出,想給爸爸打個電話。
曾金生用力蹬着三輪,說,“等回家,咱就去村裡打電話。不過,你爸最近說是忙什麼項目,項目啥意思我不懂,不過應該挺忙的。他沒接到的話,咱下次再打。是有啥急事嗎?學校裡受了委屈還是……”他小小地試探了下。
“沒有……”曾好雨說,“就是想問下課本的事情。”
“哦哦哦”說到學習,就完全是曾金生的盲區了。隻要說到學校,曾金生就會沉默。
不過等曾好雨打好電話,看她心情大好的樣子,曾金生和李小妹算是松了一口氣。
她主動提出,要背那個紫色的新書包,塑料材質防水款,屬于近兩年的“最新流行”。當村裡其他人問起這款書包,她會昂起頭,不謙虛地說,“這是我爸爸買的,新款。”她開始明白,父母有屬于自己人生,有的給小孩的愛很多很多,有的卻很少。
蠶寶寶一天天長大,需要的桑葉越來越多。曾好雨每天中午都會和沈來娣去采桑葉。她們特意拿一個塑料瓶子,沿途仔細尋找“蟬蛻”,然後裝進瓶子裡,别說,很有收獲。唯一的問題是曾好雨黑了不少。
曾好雨喜歡在課間做好作業,沈來娣也是如此。隻不過她是因為,回家後,忙着燒火、洗衣服,一刻不得閑。為了省電,沈奶奶甚至不允許她開燈學習。有時田裡活多,她還需要去田裡幹活。每次期末考試,是她家裡的活最多的時候。
等蠶寶寶結繭後,沈來娣把最後一批蚯蚓幹和“蟬蛻”賣掉了,她偷偷地攢下了18塊錢。這筆錢她存在曾好雨這邊,這是她未來的學費和生活費。曾好雨還像模像樣地給了她一張收條。
曾好雨有自己的房間,平時李小妹隻幫她打掃房間,不會翻看其他。她的床下有一個竹筐,竹筐裡放着一個鐵皮盒子。如果有人能找到并打開它,便會發現裡面存着不少錢。
除了壓歲錢,李小妹每天早上給她1角錢當零花錢。很有生意頭腦的她,還會不定期出售一些文具,基本沒有做過虧本生意。
除了那本數學輔導書。
開學後,她想問堂姐曾荷花讨回來,曾荷花哭着說,這本書弄丢了,她把輔導書帶到了學校,想要還給曾好雨,但下午就發現,這本書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