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下那群兔崽子，捅了婁子，有個線路怎麼調試都不對。排查了一個小時剛調試好。”任平正要再說下去，卻被人打斷了。

走過來的是路敬業，他是電機廠的副廠長，年紀比李牧差大了好幾歲，一臉憨厚，說出來的話卻有些讓人不舒服。“李廠，真想不到你有這麼大的閨女了，怎麼都沒聽你提過。大侄女這校服，是青南高中吧，哎呀，一看就是高材生，女承父業，以後就能接手我們電機廠。”

任平上前一步，擋在了前面，搶着說，“路廠長，你太謙虛了。路不凡剛初中畢業，你就讓他進電機廠，從基層幹起，以後肯定更有出息。聽說，他最近又幹了件大事？”

路敬業的臉肉眼可見地陰沉了下去，“路不凡這個小兔崽子還要向你們這些叔叔多學習學習。年輕人嘛，要多給機會才能提升。像我們李廠，不就是得領導賞識，年紀輕輕就當了一把手。”

他又故作懊惱地拍了拍頭，“你看，這時間，我還要召集銷售部開個會。禮拜天，總要讓他們早點下班。明天我再找李廠彙報銷售戰略轉變的計劃。”

李牧推了推眼鏡，“可以，明天下午3點以後我有空。”

路敬業急匆匆地離開了，任平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冷笑幾聲。

等路敬業走遠了，李牧才對任平說，“明天下午3點，你來參會，聽聽他們有什麼章程。

“行。”任平一口答應，“我看他出什麼歪主意。平時上班看不見人影，怎麼今天是休息天，他倒蹦跶出來了。”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又不是第一次了。”李牧沒有把路敬業的折騰當回事，反正翻不起大風浪。

任平深表贊同，每次路敬業費心折騰出幺蛾子，李工都能一兩撥千金，直接解決。不過，那路敬業也像是打不起的蟑螂，總要想點花頭出來。

任平看着在一旁乖乖站着的曾好雨，不由建議道，“李工，你要不帶你閨女去研發樓那裡逛逛。那裡的産品可是有很多新鮮的玩意兒，小孩子都喜歡。。”

這倒是個好主意。李牧贊賞地看了眼任平。果然當初把他提拔上來沒有錯，腦子活，技術水平高。

李牧帶着曾好雨參觀研發樓，當然隻是在一樓的展示廳參觀，二樓以上需要特定的鑰匙才能上去。

展示廳裡，有電機廠研發的産品，包括收音機、微波爐、 電飯煲、電冰箱……曾好雨盯着電飯煲看了會兒，上面的文字介紹，說是今年新開發的産品，插電即可使用，燒飯、煮粥都可以。

曾好雨真切地感受到科技的力量，真正了解“科技是第一生産力”這句話的分量，也理解了那本雜志為什麼對自己的爸爸這麼推崇。

“現在新一輪改制即将啟動，我打算把這些整合成電器廠。原來的老底子要提檔升級，淘汰老設備，生産控制微電機這些要技改……”李牧意氣風發地開始暢想藍圖，突然想起自己面前的是女兒，不用講得這麼專業。他有些好笑，是自己太緊張了。

轉而帶着曾好雨介紹起直流電機這類設備，試圖用簡單的物理原理講清楚運行規則。　　曾好雨偶爾提出的問題，讓李牧很是驚喜。自己女兒真的很聰明，雖然因為經驗少，問題比較簡單，但她的舉一反三能力很強，一下子就能領悟電機運行的核心關鍵。

兩人意猶未盡地離開了展示廳。曾好雨覺得自己真是井底之蛙，完全沒有想到有這麼多小電器，直流電機的運用如此廣泛。

李牧帶着她直接奔向了電機第二食堂，再晚點，擔心食堂不供應晚飯。

他讓曾好雨随便找個位子坐，他去端飯菜。食堂打飯都是自帶飯盒，他還要去食堂那邊借餐具。

曾好雨随意找了個位置坐下，耐心地等待開飯。

“小妹妹。”曾好雨擡眼一看，一名二十幾歲的女子手裡拎着一個粉色飯盒，一屁股坐在了她對面。

女子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白襯衫、藍色長褲，她笑語晏晏地和曾好雨打聽，“我叫朱霖霖，是電機廠的宣傳幹事，你是李師兄家的的親戚嗎？我看到他帶你到處參觀。”

曾好雨歪頭看了她一會兒，慢慢地說，“他是我爸爸。”

朱霖脫口而出，“不可能，他怎麼會有你這麼大的女兒。”

“有可能是因為他成家比較早？所以才有我這麼大的女兒。”曾好雨順着她的話，給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朱霖霖沒再說話，闆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曾好雨皺了皺鼻子，哼，“師兄”，深怕别人不知道她和我爸爸是一個大學的嗎？

李牧端着飯走了過來，旁邊跟着一個胖乎乎的老頭，“李廠長，我說再幫你炒兩個菜，你非要吃這大鍋飯。菜都有些冷了。”

“行了行了，老趙，我女兒就喜歡這番茄炒蛋和紅燒牛肉，你燒别的，她還不一定愛吃。下次下次。”

“這可真是，你讓我說什麼好。每次你都這麼說，就沒見你點過炒菜，都是随便對付過去。”老趙端着菜，大聲說。

朱霖霖聽到了動靜，迅速站了起來，對着李牧喊了聲“李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