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裡面的東西是假的,一文不值,奴婢為何要冒着生命危險盜取這麼一個沒用的東西?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
沈秋一開口,坐在黃花梨雕瑞獸椅子上睥睨一切的男人,臉上那兩分漫不經心驟然消失。
“玄一,将她帶去書房。”
沈秋剛受幾杖,此刻身上疼痛難耐,直抖個不停。暗衛毫不憐惜地如扛麻袋般将她扛起。
短短一段路,沈秋已頭暈目眩,胃裡再度翻滾起來。
“我,我自己走……”
可惜玄一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書房裡,裴寂坐在椅子上,桌案上擺放着盒子,盒中之物已被取出。
丫鬟将備好的茶水端至書房門口,交予裴寂的貼身侍從。
沈秋被強壓着跪在地上,裴寂悠然地喝着茶,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鳳眸中閃爍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真的是陷害?” 裴寂的聲音平靜無瀾,臉上表情依舊是萬年不變的冷漠,讓人難以捉摸其内心真實想法。
“是的,奴婢不敢欺瞞王爺。奴婢年幼時有幸得高人指點,能探脈識礦,這盒中之物并非隕鐵,而是含鐵量極低的貧鐵礦,隕鐵來自天外,乃天降神物,其石色黑如墨,堅重異常,能号令天下兵器。”沈秋煞有其事地瞎編,一旁的侍衛卻驚駭萬分。
這話竟與風水大師曾先生所言相差無幾,莫非她真有高人指點?
沈秋看着侍衛的傻樣,心裡暗笑,什麼能号令兵器,不過是隕鐵有磁性罷了。
随後目光落在桌案那塊礦石上,“而這塊礦石顔色偏灰,重量比一般鐵礦還輕,并且易碎,顯然不是隕鐵。”
聽到沈秋的分析,原本還帶着些許輕視的裴寂霍然起身,放下茶盞,走到她面前,“擡起頭來。”
沈秋茫然無措地擡頭,這才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清裴寂的長相。
挺拔如松的身形,一身月白錦衣,腰系玉質蹀躞帶,一雙狹長的鳳眸深邃如幽潭,面容端是英俊肅雅,矜貴自持,若是沒接觸過的人,定會以為是哪家文采非凡的翩翩君子。
可熟知他的人,尤其是與之對戰過的外邦将領,卻深知這人是何等的桀骜不馴,陰狠果決,冷酷無情。
看到那長長的劉海下掩蓋着的那一雙氤氲着水霧的桃花眼,以及如雪玉般瑩潤無瑕的肌膚,裴寂眸色一暗,“你既知這東西是假的,為何還留着?你最好說實話,否則,後果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話音剛落,侍衛手上微微用力,幾乎要将沈秋的肩膀壓碎,尖銳的痛感讓她忍不住眼眶一紅,兩團水霧在眼眶裡打轉。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這盒子莫名其妙出現在奴婢床上,奴婢本想将計就計順藤摸瓜,誰知真兇沒抓到,卻惹得王爺誤會了奴婢。”
若不是有人親眼看到沈秋從紅蓮手裡接過盒子,裴寂都要信了她的鬼話。
“王爺若不信奴婢,奴婢也無話可說。但請王爺明察,還奴婢一個清白。”
裴寂嗤笑一聲,随後當着沈秋的面從暗格裡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盒子。
當盒子打開時,沈秋看到裡面的東西瞬間目瞪口呆,“隕鐵……”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分明是個針對細作的局,紅蓮偷了個假貨,還因此送了命,可這是她一個細作能知道的嗎?
沈秋顫抖着身子,磕磕巴巴地開口,“王……王……王爺,這是何意……”
“你既然能探脈尋礦,那可能看得出這隕鐵出自何處?若你能找到隕鐵礦,本王重重有賞,否則……”裴寂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那眼神中的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謝王爺不殺之恩,奴婢定當竭盡全力。”
如今大魏雖以晉王,楚王,秦王實力最強,可她不過是個卑微細作,隻不過是個被犧牲的炮灰,倒不如先依附裴寂,再謀生路。
“從明兒開始,你便來書房當值,退下吧。”
侍衛松開沈秋的肩膀,沈秋千恩萬謝,好在隻受了三四杖,若多受幾杖,别說讓她當值,便是讓她站直,她也做不到。
此刻,她好懷念現代朝九晚五的生活,哪怕加班也甘之如饴。
“不要邋裡邋遢的,本王書房裡容不得這般不注重儀表之人。”
沈秋離開後,裴寂喚來玄五,“從今兒開始你就跟着沈秋。”
出了書房,恍如隔世,沈秋這才注意到後背已被汗水浸濕。
等她回到丫鬟房,屋裡三個丫鬟全都驚奇地看着她。
“王爺放過你了?”
“你真的偷了王爺的東西?”
“看你平日裡軟弱可欺,想不到卻是個伶牙俐齒的,王爺對犯了事的下人可從沒心慈手軟過呢。”
“都是誤會罷了,我若真犯了事,王爺哪裡會輕饒了我?”沈秋扯了一抹假笑,敷衍了一句。
三個丫鬟還想再八卦幾句,就聽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管事嬷嬷笑容滿面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一見到沈秋便上下打量了半天,“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這丫頭是個有福氣的,你的好日子可是來了,王爺升你為一等丫鬟,到書房當值,這可是咱們王府裡獨一份了。”
三個丫鬟一聽沈秋不僅沒事,還當了一等丫鬟,嫉妒的恨不得連手帕都攪爛了。
“早知道偷東西能讓王爺注意到,我也這麼幹了。”
“真是個有福氣的,王爺從不近女色,你可是第一個能近身伺候王爺的婢女呢!日後攀了高枝可别忘了我們。”
管事嬷嬷臉一沉,冷聲道:“你們也用不着酸言酸語的,這是秋兒的造化,可不是誰都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