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榻下放着從周校尉身上退下來的铠甲。
顧行止皺了皺眉,上前查看铠甲,臉色頓時冷冽如寒潭,“這是怎麼回事?”
一旁的士兵擦了把額頭的汗,将之前在訓練營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原是周校尉與一衆軍士進行切磋之際,一着不慎,竟被砍中一刀。按理而言,切磋之時衆人皆會控制着力道,且又有铠甲護身,本不應傷及皮肉。卻未曾料到,這鐵铠甲竟如此不堪,其堅韌程度甚至還不如青銅铠甲,僅僅一刀便被破開。
沈秋也上前查看了一番,當下心裡便有了計較。
“王爺,此铠甲質地偏于脆硬,與晉王軍所使用的铠甲全然不同,恐怕是劣質品。”
“這批铠甲當初可是耗費了巨額錢财才從晉王手中購得,一直都舍不得使用。若不是此次團練,隻怕還難以發現其問題。”
“如此這般的铠甲,若是真的上了戰場……其後果着實不堪設想。”
林将軍怒目圓瞪,咬牙切齒,“晉王那個老匹夫,竟欺我們至此,王爺,您就下令吧!隻要您下令,老林我這就提刀去取了晉王的項上人頭。”
“沒錯,吃什麼也不能吃虧!”
裴寂沒有說話,而是帶着一行人去了庫房。
“這批鐵制铠甲一共有多少?”
庫監已經等在了門口,見王爺問起,便如實回禀道:“共六千七百八十三件。”
顧行止從庫中查看一圈後走出來,臉上怒意洶湧如火山噴發般難以抑制,“實在是喪心病狂,竟全是劣質铠甲。”
其餘衆人一時間皆面露沮喪之色,“這可如何是好?”
一時間,便是裴寂也沒了主意。
“不如……回爐重造吧。”
聽聞沈秋這話,衆人眼前一亮,随即召來冶鐵監的監丞,詢問回爐重造的各項事宜。
王監丞一聽此言,臉上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滿臉為難地開口道:“王爺,這铠甲品質欠佳,即便回爐重造,也隻能得到劣質鐵水,又如何能夠造出高品質的铠甲呢?”
“不是又拉回來一批鐵礦嗎?”裴寂從庫房裡巡視一圈,也是眉頭緊皺。
一提這批鐵礦,王監丞更欲哭無淚了。
“王爺有所不知,這批鐵礦雖量大,卻全是廢鐵礦,用于煉鐵……十不存一啊!”
沈秋靜靜地站在一旁,絲毫沒有要介入的意思,她不是救世主,她連自己的命運尚且無法掌控,其他人的性命又與她何關。
“你……可有良策?”裴寂深知沈秋絕非尋常之人,她既已提出回爐重造之法,定然是掌握着一些鮮為人知的辦法。
沈秋睫毛顫了顫,心思流轉,一味地付出,這男人也不會感激她,更不懂什麼叫尊重,倒不如……
“可否單獨跟王爺談談?”
裴寂默了默,“跟本王來吧。”
說罷,男人邁開大步,朝着庫房中存放重要辎重的房間徑直走去。
這間屋子專門用于存放重要軍需,唯有裴寂持有鑰匙。其中,擺放着神秘的機關甲車,各種威力強大的機關連弩等。
沈秋始料未及,他竟然敢帶自己進入如此機密之地。
“王爺就不怕奴婢洩露了這裡的機密?”
“你不敢。”裴寂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沈秋差點破防。
“……”瞧不起誰呢?好吧!我就是不敢。
何況她也不是那種人。
“說吧,你想要什麼?”
“王爺就這麼笃定奴婢曉得如何提高廢鐵品質?”沈秋挑了挑眉,似是沒想到裴寂居然這麼相信她。
“你不是在逃荒途中遇到許多奇人異士?”裴寂那表情充滿深意,看得沈秋一陣心虛。
“倒,倒是也有這麼一個擅長煉鐵的人了,不過奴婢隻聽了那麼一嘴,有沒有用,奴婢不清楚。”
隻要我不尴尬,尴尬的都是别人!
裴寂不語,等着沈秋開口提出要求。
“奴婢也沒什麼要求,就是希望這次幫了王爺後,王爺能還奴婢賣身契,放奴婢出府。”
裴寂冷嗤一聲,“想都别想。”
這人掌握在自己手中,想怎麼用還由得她了?
“若是再加上一個鐵礦呢?”沈秋深知沒那麼容易說服裴寂,便加了一張底牌。
以她這些日子對礦石的分析來判斷,西北必然是有鐵礦的。
而鐵礦就是裴寂無法拒絕的條件。
果然,裴寂微眯了眼眸,抿唇不語,心裡卻堵着一口悶氣,“你就這般讨厭在本王身邊?”
“奴婢如今已不是晉王的人,亦不想繼續做個奴婢。”
“本王可以恢複你良籍,你亦可繼續居于王府之中。如今世道亂,你一介弱女子,又能去往何處呢?”
“這便不勞王爺費心了,您隻說同意不同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