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寝帳,裴寂就看到剛剛沐浴完的沈秋,穿着月白裡衣站在床榻前,頭上裹着布巾,為裴寂鋪床,一旁還放着已經準備好的洗漱用具。
裴寂眸色漸深,将她整個人肆無忌憚地打量。
冰肌玉骨,纖腰若拂柳,靜時如空谷幽蘭,清豔絕俗,偏偏又帶着反骨,好似嬌花外纏着荊棘,矛盾又吸引人。
等鋪完床鋪,沈秋這才回到她的小榻上,将頭上的布巾拆開,開始擦拭頭發。
這時,一隻大掌落在她頭頂,将布巾奪了過去,沈秋吓了一跳,猛地回身,頭發還被男人拽在手裡。
“嘶~~~好疼。”擡眸,正對上一雙清冷無波的鳳眸。
“本王幫你絞發。”
聽到裴寂這話,沈秋霎時愣住了,這可不是驚喜,而是驚吓,她如何敢讓堂堂西北王給她擦頭發?
“不用,不用。”沈秋擰着身子就要起來,然而裴寂卻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就在這一拉一拽之間,沈秋的頭發被硬生生地扯下了好幾根,那好看的桃花眼中頓時氤氲出一片水光,仿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讓人心生憐惜。
“别動就不會被拽疼了。”
“……”難道不是你松了手就不疼了嗎?可這話她不敢說,隻能度日如年地等着裴寂給她擦幹頭發。
本以為這煎熬在擦完頭發後就算過去了,沒想到裴寂好似抽風似的,破天荒竟讓她伺候着洗臉!
之前也沒這麼多事兒啊!
“王爺平日在軍營裡都是誰來伺候洗漱?”
“軍營裡沒那麼講究。”淡淡的一句話飄過,沈秋差點将手裡的毛巾扔在男人臉上。
很想問一句,那你現在講究什麼?
“你是本王的婢女,豈有你在之時,本王還需親自打理自身諸事不成?”裴寂斜睨了她一眼。
“……”
帳外守夜的玄六和玄十對視一眼,又齊齊朝天上看去。
王爺無論在王府還是軍營,都沒用過婢女伺候洗漱就寝,看來這沈秋不一般啊!
鐵甲的事情解決後,裴寂明顯看着心情不錯,卻在這時,斥候來報,剿匪失敗,小湘嶺的山匪又跑了!
軍帳内,裴寂正看着平攤在桌上的小湘嶺輿圖,沈秋仍是男裝打扮的站在一旁當背景闆。
幾名謀士和将軍激烈地讨論着剿匪的幾個方案。
“小湘嶺地勢複雜,山路如蜘蛛網,山匪的暗哨無處不在,想悄無聲息地上山難如登天。”
“東面雖無人看守,但卻是懸崖峭壁,深不見底,想要爬上去也是絕無可能。”
“時間不多了,若不能在三天内攻下小湘嶺,我們就無法攔截李家車隊。”
“若是喬裝打扮,假裝被劫持的商旅,可有機會上山?”
顧行止搖了搖頭,“小湘嶺的山匪很是謹慎多疑,除了女人,其他人根本沒機會活着上山,他們既謀财又害命。”
一聽李家車隊,沈秋立刻想起之前那侍衛将她劫走時說的話,李二郎看上她了,要讓她做妾。
且不說李家車隊運送去其他藩地的物資對西北有多重要,單單那人對她起了歹念,她也不能讓那人好過。
掃了小湘嶺輿圖一眼,沈秋輕移蓮步,立刻引來一衆視線。
裴寂眉心微蹙,面露不虞,“這是做甚?還不退下。”
這女人越發膽大了,連軍政也敢幹涉!
“我也許可以幫你們……”沈秋的話尚未說完,便被裴寂冰冷無情的聲音打斷,“來人,把她拖出去,杖十!”
沈秋未料到,自己本是一片好心,想着借助輿圖為他們尋覓一條能夠安全上山的路,可這男子竟全然不領情,甚至還要對她施以杖責。
與之前一樣,這些人冷眼旁觀,便是之前對她多有崇拜的匠人,士兵,此刻也都是一言不發,冷漠的如同雕像。
一杖落下,沈秋疼的直冒冷汗,可她緊咬着牙關,哼都不哼一聲。
裴寂突然有些後悔,她不過是個弱女子,這十杖對她來說實在是有些多了。
但說出去的話又豈有收回的道理。
隻不過,若她肯求饒認錯,看在她這些日子的功勞上,也不是不能饒她這次。
“你可知錯!”
沈秋沉默着,随即冷冷一笑,那目光充滿嘲諷,看得裴寂心裡莫名發堵。
“不知悔改!”裴寂暗暗惱恨她的執拗,明明錯了,為何就不肯認錯。
自古以來女子不得幹政,這是軍中大忌,若是日後讓别人知道一女子也敢在軍政上随意指手畫腳,豈不是威嚴掃地。
沈秋實在後悔,那些山匪與她有何關系?禍害的也不是她,何必管這閑事!
随即心裡也打定了主意,一旦找到鐵礦,立刻離開,多一秒她都不想再待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