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散盡,塵埃落地,直到夕陽西斜,再也看不到半點蹤影,紀婉卿才收回目光,轉身回府。
視線之間,撞上了安博初的目光,他站在人道上,眼眸溫柔專注,紀婉卿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反應了。
“好久不見。”安博初笑得柔和,似乎他們就像久違見面的朋友般自然。
玉溪玉容兩人相視一眼,對方這般精準的找上門可不像偶遇,這是有備而來的,兩人眼底多了絲警惕。
“好久不見,安公子也是來目送部曲出城嗎?”紀婉卿尴尬地說着話。
一句安公子足以讓安博初心緒滌蕩,他毫不掩飾眼中的失落,“卿兒要與我這般生分了嗎?”
紀婉卿沉默片刻,出聲提醒道,“我已嫁為人婦,往昔種種如昨日逝去,安公子也得學着往前看。”
“是嗎?”安博初笑得不以為然,“有些事情不是想忘就能忘的人,有些人深烙印骨髓,也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
“安公子,執着過去是對自己的傷害,你該珍惜身邊人。”她聽人提及過安博初身邊有個溫柔的女子,還給他生了個兒子,紀婉卿依稀記得自己見過對方。
“沒有别人。”安博初沉默地反駁着。
紀婉卿無心糾纏,“這是安公子的事情,你若沒什麼事情,我先走了。”說罷紀婉卿越過他的身邊,上了馬車。
安博初靜靜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馬車上,再看着馬車消失在人群中,一動不動。
“公子,我們走嗎?”
“郡主那邊如何了?”安博初收回視線,淡淡地問着。
林宇道,“一切照計劃行事。”
“别讓他活着回來。”
“是公子。”
紀婉卿回了紀府,徑直來了正院,此時紀父也在院中,正送着太醫往外走。
“下官見過世子妃。”
“禮太醫不必多禮,我母親的病情如何了?”紀婉卿徑直詢問着。
禮太醫道,“令尊體内寒氣未散,又兼之血氣有虧,這才導緻病情反反複複,隻要驅寒補足了氣血,很快便會好起來的。”
“有勞禮太醫了。”
“世子妃客套了,藥方子下官已經開好了,一日三次,連續服上三日,三日後下官再來複診。”禮太醫一一講述着。
鎮北候于禮家有恩,所以他才對鎮北侯的事情這般用心,事事躬親。
“多謝禮太醫,待家母病愈,我定登門拜謝。”
“世子妃客氣了,治病救人是醫者的本分。”
紀婉卿點頭道,“禮太醫仁義。”
“世子妃若沒别的吩咐,下官先行告辭了。”
“禮太醫慢走。”紀婉卿退開路,朝着人示意。
紀父道,“季管事,你送送禮太醫。”
“禮太醫請。”
“告辭。”禮太醫再次拱手,随後跟着季管家離開了。
紀父看向臉色疲憊的女兒,關切道,“你母親這邊有為父,你也忙碌了大半天了,早些去歇息吧。”
“我想去看看母親。”紀婉卿心頭記挂着。
紀父道,“你母親方才吃了東西喝了藥睡過去了,你先回去吧,待人醒了我再差人喚你。”
“也好。”紀婉卿點頭,“那女兒先行告退了。”
“去吧。”
回到春溪閣,紀婉卿沉沉睡了過去,到了夜幕時分方才清醒過來。
“什麼時辰了?” 紀婉卿有些發愣,她沒想到自己一覺醒來天色都暗了。
“回姑娘的話,戌時三刻了。”玉溪低聲回着話。
“戌時了,母親那邊可來人了?”紀婉卿休息前還惦記去看望對方的。
“酉時末時來了人,說是夫人醒了,又見姑娘未醒,便叮囑着讓您睡醒了再過去說話。”
紀婉卿聽得母親醒來了,心下安定,便道,“先用膳再去給母親請安。”
“是姑娘。”
玉溪讓人去傳膳,自個伺候着紀婉卿梳洗更衣。
晚膳很清淡,三菜一湯,紀婉卿瞧着也有些食欲了,喝了玉溪遞過來的湯後,便用起了膳,腦子裡計算着謝逸興的行程。
大軍離京大半天了,此時應該到了石莊了吧。
“快、快傳話...”
細碎的聲音傳來,嘈雜淩亂,打斷了紀婉卿的思緒,她擡頭道,“去看看發生什麼事情了?”大晚上的還這麼喧嘩,母親不過病了數日,着府中的下人竟這般沒了規矩。
“是姑娘。”玉溪放下布菜的筷子,走了出去,不到片刻就匆匆回來,臉色都蒼白了幾分,“姑、姑娘,夫人病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