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婉卿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話中之意,眼睫微顫,春眸淺笑地環抱上他的頸脖,化被動為主動,“那我該談什麼?”
“你說呢?”謝逸興糾正道,“你該喚我什麼?”
“逸興?”
“不對。”謝逸興低頭抵着她的額頭,喃喃道,“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紀婉卿有意逗他,“逸興哥哥...”
“卿卿...”謝逸興低頭想吻,紀婉卿躲開了,眨眼道,“還不對嗎?可是你...也沒喚呀...”
謝逸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紀婉卿說了什麼,眸光柔和閃亮,喉嚨間低沉地溢出了那句藏在心底已久的稱呼,“夫人...”
紀婉卿偏頭回了一句,“夫君!”
謝逸興手勁突然大了起來,一把按住紀婉卿的腰肢壓進了懷中,密密麻麻的吻猶如狂風暴雨般落在她唇上、臉上...
燭光無聲燃燒着,月光透過紗簾,映照在層層疊疊的紅被上,驚擾着一室春光。
春去秋來,又是一年。
冬至之日,阖家團圓,用膳之際,紀婉卿食欲翻滾不适,請來大夫後才得知有了身孕。那一刻她怔愣了許久,直至謝逸興欣喜若狂地抱住了她,紀婉卿才有種雲霧踏地的真實感。
“卿卿,我們有孩兒了,我們的孩兒...”這一刻他盼了多久了,也是這一刻,謝逸興心頭那絲若有似無的失意徹底的放下了。
紀婉卿低頭撫摸着小腹,緩緩溢開了笑意,“是啊,我有孩子了。”有了和自己骨肉相連的血脈了,也真真正正融入了這個世界。
“我真的好高興啊!”謝逸興低頭吻向她的額間,虔誠又炙熱地看着她,“卿卿,謝謝你!”謝謝你來到我的身邊,成為我的妻子,日後孩子的母親。
謝逸興今日的情緒額外地外放,甚至大手一揮,賞了府中所有人一月的例銀。鎮北候得知這個消息後還特意過來看了她,随後紀母與兄嫂也過府問候。
日子在一點點地變好着。
紀母似是看出她心緒有異,拉着她的手語重心長道,“如今你也要母親了,卿姐兒不要再惦記以前了,要學會往前看。”
“母親!”紀婉卿有些愕然,幽幽地望向紀母。
紀母歎了一聲,撫着紀婉卿的發髻道,“姑爺對你如何母親看在眼裡,他是個真心實意的人,人心最是傷不得的,卿姐兒你要為自己和孩子着想。”
“母親多慮了,我并無他念。”她低頭摸了摸腹部,低聲道,“我會好好過日子的,也會好好将孩子撫養長大的,它也是我的孩子啊!”
紀母欣慰地道,“你能這般想就好了,你初有身孕,鎮北侯府又沒個可以提點的長輩,蘭媽媽就留下來照顧你吧。”
蘭媽媽是紀母的陪嫁乳母,跟随她大半輩子了,紀婉卿并不想奪人所愛,“母親,你身邊離不得蘭媽媽啊...”
紀母擡手制止了她的話道,“我身邊有的是人用,但是你是我的孩子,隻要你好了母親才能安心,别拒絕就當是安母親的心。”
這一番赤誠的母愛紀婉卿拒絕不了,隻能默許了,“那...待孩子平安落地我就讓蘭媽媽回去。”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紀母當即叫來了蘭媽媽吩咐道,“日後多看着點卿姐兒。”
“老奴知道了。”
随後紀母又與紀婉卿叮囑了諸多事宜,待天色稍晚方才離去。
紀婉卿在府中靜養,直到孩子滿了三月才稍稍自由了許多。
某日謝逸興突然帶了她出門,寒冷的冬日在那一天放晴了,陽光明媚,照得人寒意盡散。
“你要帶我去哪兒?”馬車似乎走出了京城,紀婉卿心有不解。
謝逸興握着她笑而不語。
紀婉卿看着他的模樣心有所感,剛想開口時,謝逸興道,“到了。”
車簾撩開,鄉間小道映入眼簾,紀婉卿微微怔住了。
謝逸興率先下了馬車,朝她伸手道,“卿卿,下車吧。”
紀婉卿握着他的手緩緩而下,兩人攜手走上了山上。行至目的地附近時,謝逸興停下了腳步,朝她道,“我在這裡等你。”
紀婉卿靜靜地看了他良久才應聲道,“好。”
謝逸興擡手攏了下她的披肩,輕聲道,“去吧。”
再次站在墓碑前,紀婉卿原以為自己會心緒激蕩的,可奇怪的是她很平靜。她親手打掃了墓碑,又将食物和酒擺在了墓碑前,良久開了口,“博初,我來看你了,很抱歉怎麼久才來。我成婚了,也...也有自己的孩子,我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現在的我過得很好。”
“如果有下輩子,我希望你生在我那個時代,在那裡沒有階級,沒有束縛,沒有枷鎖,你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在那裡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一切,會遇到無數志同道合的朋友、家人和愛人,然後幸福美好地生活着。”
“他、他待我很好,我也不願再讓他難過了,我想我該放下,你不要怪我...”
片片雪白飄落,紀婉卿擡眼望去漫天雪白,雪落在手心上,侵人心神,又似在無聲的訴說着什麼...
紀婉卿嘴角微微勾起,輕輕地笑了起來,心頭沉甸的巨石一下子搬空,整個人都輕松明亮了起來,她低聲道,“我該走了,他在等我...”
“下雪了!”謝逸興撐着傘蓋在她上空,眉眼柔色不減。
紀婉卿看着他蕩開了笑意,眉眼缱卷,主動攬上了他的胳膊,“是啊,下雪了...”
馬車踏雪而去,顯露的痕迹很快被偏偏雪花覆蓋,了無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