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佩玉一别臉:“她隻在乎她的安北軍有沒有厚棉衣、厚棉衣。吃的飯有沒有油水,才不管我的死活呢。”
“也别這麼說。”蔣幼柏輕咳一聲:“你看,殿下知曉你不會給郎君上妝,所以‘特、意’命我将府中的男子彙聚了一些給你。隻要你刻苦鑽研,上妝技術一定會有所精益的。”
祝佩玉:???
什麼玩意?一些男子?那是多大一些?
祝佩玉愣愣起身,兩步走到門前,看着門外烏泱泱的一衆小厮,直接仰頭暈了過去。
蔣幼柏一把将她扶在懷裡,溫柔道:“别怕,我陪你鏖戰。保證不讓這群兒郎僭越于你。”
祝佩玉生無可戀:累了,毀滅吧。
好說歹說,終于将蔣幼柏與一衆兒郎轟走了。别院一下寂靜無聲,祝佩玉急忙緊閉房門、收拾行囊。
什麼破京城?破安北王?老娘不陪你們玩了!
于是夜幕低垂、繁星點點時,祝佩玉攀爬上了王府的高牆,又小心翼翼翻出了府外。
祝佩玉一抖身上的灰:“防禦機制這麼差,王府都快漏成篩子了,牆外連個守衛都沒有。果然逃離安北王是正确的決定,不然小命遲早玩完。”
暗處的守衛們:……
從她笨拙的翻牆開始,她們就在了。甚至有幾次想在她差點掉下來時露面,奈何……
守衛們齊齊仰頭看了眼房頂吃瓜的鳳思霜。
青瓦屋頂的一角,安北王姿态豪放的靜坐,一襲玄色衣袍與夜色融為一體,對于祝佩玉的吐槽,她顯得十分淡定,目光穿透夜色落在奔跑的女子身上。
天色太暗,祝佩玉瞧不清腳下的路,還被絆了個趔趄,鳳思霜勾了勾嘴角,姿态從容的扔下果皮後起身:“你們忙去吧,本王陪她逛逛。”
衆守衛雖然不理解,但乖乖領命:“是。”
鳳國晚有宵禁,戌時一到,城中不在有過往行人,所以沿着長街跑是個非常危險的舉動。可其他路況她又不熟。一路跌跌撞撞,終于臨近了城門時天已破曉。祝佩玉也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将包袱一攏,毫無顧忌的坐在地上。
她努力長吸一口氣,阖眼露出滿足的笑容。
城門一開,她就自由了。
真好。
興奮不過片刻,身邊大咧咧的坐下一人:“娘子出城啊?”
這聲音?
祝佩玉蓦地睜圓了眼,看清來人,不得已露出苦笑:“殿、殿、殿下好巧啊。”
鳳思霜秀麗的眉目緩緩漾起一彎月牙,随後毫不客氣的搶下了她懷中的包袱,随意躺下。
日色漸漸拉開帷幕,天上僅下了點點星光。
鳳思霜倨傲的翹着腿,腳一點一點的,姿容從容又惬意:“本王瞧着,京城的夜空比不上北洲。總是烏蒙蒙,像是蓋上了一層薄紗。”
事已至此,祝佩玉索性也不裝了,奔波了一晚上了倦意一股腦上頭。她後背懶懶靠在牆面,仰頭忘了眼天,和現在的天空比起來,這兒的天兒幹淨的沒邊了。
“夜空還是那個夜空,隻是心境不同罷了。”
鳳思霜沒反駁,嘴角輕扯,像是個冷笑。
“父妃剛入宮時,深得母皇寵愛。可父妃待母皇總是不冷不熱,時日一久,母皇就再也不去父妃的宮中了。父妃待我也十分冷漠,幾乎是不管不問。所以我是被嬷嬷帶大的。五年前,嬷嬷死了,病死的。”
鳳思霜望着天空的眼色發黯:“明明她之前還那麼康健,每天都會親手做我最愛吃的肉包,可一下子她好像突然老了十歲。病來如山倒,我的那座山,很快就崩塌了。”
啊?一早起就聊這麼沉重的話題嗎?
祝佩玉受不了,甚至感覺喉嚨一緊:“殿下。”
鳳思霜嘴角又勾了勾,毫不在意的又道:“我在宮中感覺很孤單,宮人待我敷衍,皇姐皇妹與我也不親厚。恰逢北洲戰亂,我一氣之下就找到了母皇,請纓鎮守邊關。”
鳳思霜歎了口氣:“其實我那就是一個氣話,沒想到母皇想也不想的準了。切~”
五年前,鳳思霜隻是個少女,又自幼養在宮中,哪裡懂什麼打仗鎮守?即便以皇女身份趕到北洲,怕也是受盡了白眼和譏諷。
鳳思霜見身邊之人沉默,忍不住戳了戳她:“我那時比你還瘦,連劍都揮不動。被将士們好一番嘲笑,不過我這個人倔強,她們越是瞧不起我,我越是要比她們都強。”
祝佩玉臉色有些不忍:“殿下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鳳思霜堅定道:“我初到邊關時,将士們群龍無首,她們也不服我,索性我也不管了,眼睜睜的看着她們内讧,被邊陲的部落群打的跟落水狗一樣。然後關起門來舉鐵打木樁,曆時八個月,母皇的罵我的折子摞起來比我都高。可那是我到北洲過的最開心的一個月。我赤手空拳,打掉了一個自诩功高将領的門牙;又将幾個喜歡鬧事的領将揍的跟孫子一樣;然後攜六千士兵偷襲了一個名為耶齊的部落。也是在這樣一個清晨,我悄悄潛入敵營,一刀斬下了還在沉睡首領的頭顱!從此,展臂高呼,一呼百應,再無人敢忤逆我!”
祝佩玉聽的熱血沸騰,點頭稱贊:“殿下忍辱負重、積蓄力量,隻待厚積薄發一擊而中,實乃大智慧也!”
鳳思霜‘嗯’了一聲,瞥着她道:“所以你也該明白,忤逆本王,是沒有好下場的。”
祝佩玉:“……”
祝佩玉默默捂住了嘴:“小的門牙還有用,請殿下高擡貴手。”
鳳思霜爽朗的大笑出聲,笑的累了,方才閑閑道:“祝長生,人若站久了是不想跪的。所以本王不喜歡京城,因為這裡讓本王十分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