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章婉清!”她不記得原身的全名,隻記得夢裡家人都喚她“wanwan”,與她的名字同音,于是說出了她的本名。
“婉清娘子家中可有父母,為何流落至此?”
章婉清将原身的身世簡略說了一遍,張嬷嬷歎息一聲,眼中的同情更甚。
這時屋外悄然有動靜,兩人不約而同望向門口,翩翩衣裾,在暗灰色的門框邊劃出一條叢林綠弧線。
張嬷嬷抿唇一笑,慈愛的招手,“三郎,過來。”
章婉清想起方才那位模樣俊美氣質卓絕的男子。
男子半晌探出一顆腦袋,快速瞟了眼床頭的方向,立馬垂眸盯着不停摳着門框的手指,止步不前。
張嬷嬷笑意更盛,樂呵呵的上前請他進來,他才邁開步子噔噔噔往前。
約莫三尺的距離他停下,一雙不染世俗的清澈雙眼望着章婉清,見她也在看他,怯生生的低下頭,耳根泛起紅暈。
張嬷嬷在他身後道:“婉清娘子莫見怪,三郎第一次見你,面生,會有些許害羞。”
說着,她搬來一個鼓凳,示意他坐下。他不緊不慢垂足而坐,細緻的将長袍的前擺撫平,腰背直立,雙手自然放與腿上。
章婉清心中“啧”了一聲,果然是古代貴公子,坐姿端正,一派矜貴的作風,定是從小嚴格教導。
待他坐定後張嬷嬷介紹道:“三郎是我們蘇家三公子,大郎主與大夫人所生,名喚蘇寒山,今歲十九。兩載前不小心失足落水,忘了些事。”
原來如此。難怪他的眼神與話語透着一股稚氣,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符,張嬷嬷是在隐晦的告訴她,他失憶了。
章婉清認為他非但失了憶,還失了智。
不過他舉手投足優雅大方,倒未因失智減了分毫。
章婉清朝蘇寒山點頭緻意。
蘇寒山也點頭,又慌忙垂下眼,耳根的紅暈蔓延至脖子。
“婉清娘子多大?”
“十七。”章婉清記得原身就是十七歲,而她本人實際年齡是二十五歲。
“小咱們三郎兩歲。”
“張嬷嬷,李嬷嬷說午飯将好,可以準備了!”一個小丫頭踩着細碎的步子跑進來。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張嬷嬷雖說是教訓她,可語氣并無責備之意,小丫頭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章婉清,“姐姐終于醒了!”
章婉清用一個柔和的微笑回應她,看她的裝束,猜想她應該是位粗使丫鬟。
“婉清娘子,我去準備午飯,你和三郎随後往堂屋去用飯!”張嬷嬷囑咐她,起身離開。
章婉清也起身,陡然察覺兩道目光直直的落在她身上。
擡眸間蘇寒山已别開眼,神情猶如做錯壞事偏偏被大人逮住的小孩,眼神慌張。
小丫頭倒是開口,聲音脆脆的:“姐姐長得真是好看。”
說完,像一陣風消失了。
章婉清啞然失笑。
雙腳剛落地,一陣眩暈,身子将倒不倒時,臂彎多了一隻白皙的手。
一股清冽的味道霎時進入鼻腔,很好聞。
一碗米粥補充的能量還是太少。她強撐着牆壁,待要道謝時,那截手臂迅速消失,面前的人已後退兩步,拘謹的瞄着她。
章婉清輕聲道謝:“謝謝你!”
蘇寒山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你是有話要同我講?”
蘇寒山将烏黑的腦袋重重的點了下,語氣頗為認真:“嗯!”
“你講吧!”明明是身高七尺端方如玉的公子,此時神态卻猶如孩童乖巧。
他鄭重的問道:“姐姐果真是從夢裡來的麼?”
聞言,章婉清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住,看來蘇公子執着求證她是否來自他的夢裡。
“你為什麼,哦不,蘇郎君何出此言?”章婉清模仿古人用語反問他。
“昔日夜裡我做夢,夢裡時常出現一位娘子,與我嬉戲同遊,那娘子的模樣就是姐姐這般。”提及此,他神色肉眼可見的興奮,如黑曜石的眸子閃着耀眼的光芒。
章婉清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他滿臉期待等着她的答案。
如此真誠又可愛的人,怎能忍心打碎他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