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木耳平攤在油布上，然後分成一堆又一堆，又攏在一起掂了掂，估摸有一斤的份量，對翠兒說：“成堆賣，一文錢一堆。”

方才她就觀察到集市中央有兩個攤位在賣木耳，恰巧有顧客采買了一斤，那商販說：“三文錢！”

目測那一斤與她的一堆差不多，她的攤位不是人流密集處，理應便宜點，所以她定價一文錢，即使一堆的重量達不到一斤也沒關系，反正她賣得便宜，顧客不會計較。

翠兒猛點頭，她對斤兩無概念，姐姐認為是好辦法那就是好辦法。

她扯着清脆的嗓子學着章婉清吆喝：“快來瞧瞧咧，新鮮的木耳，蘑菇！阿翁阿婆不要錯過！”

兩位小娘子尖銳的叫賣聲在衆成年人粗犷的聲音中尤為突出，吸引了三兩人回身瞧。

“小娘子，你家木耳為何不按斤賣，要成堆賣？”一位婦人問道，衣着講究，與張嬷嬷和李嬷嬷不相上下，章婉清猜測是富貴人家的仆人。

章婉清回答：“夫人，我們在打折促銷！”

婦人一怔。

章婉清反應過來她貿然說了一句現代漢語，忙糾正道：“自家種的，削價嘗鮮。”

婦人低頭仔細打量了一番，木耳鮮嫩，确實不錯，于是放下菜籃，彎身挑選。

章婉清和翠兒對視一眼，兩人心領神會：第一單買賣來了。

婦人挑了兩堆木耳裝進籃子裡，從繡着花朵的錢袋裡莫出了兩個銅闆遞給章婉清，“小娘子，給！”

章婉清接過：“好嘞，謝謝夫人，歡迎您下次再來。”

然後美滋滋的将兩個銅闆放進束在腰帶上的錢袋裡，白皙的手掌撫摸着。

穿越後掙的第一筆錢，她格外珍惜。

穿越後的恐慌與對未來的迷茫，此刻消散了幾分。

“姐姐活像個守财的阿婆！”翠兒抿着嘴笑。

今兒她穿的是張嬷嬷往日的舊衣裳，當日原身的衣裳破爛不堪，不能再穿，這麼看來，這身着裝将她的年齡往上提了好幾歲，加上雙眼亮晶晶，時刻閃着金錢的光芒，手掌摩挲着錢袋，生生一個财主婆子的形象，難怪翠兒笑話她。

章婉清佯裝生氣，瞪了她一眼，“小丫頭沒大沒小。”

圍觀上來的人接二連三都買了，章婉清索性将蘑菇也分成一堆又一堆。

二人興緻愈發高昂，吆喝聲格外洪亮，加上便宜的價格，不一會兒人群陸續湧了上來，半個時辰的功夫，原先油布紙上滿滿一地的蘑菇和木耳均賣完。

章婉清興高采烈的将布袋子裡的蘑菇和木耳全部倒出來，依照老法子售賣。

按照這個速度，剩下的半個時辰可以賣完。

章婉清低着頭認真分堆，霎時，一雙布鞋沖入她的視野，因沾染泥濘和灰塵，原本黑色的鞋面已成灰色，鞋底磨損不堪，卻用盡力氣将一小壘蘑菇踩成了泥。

章婉清緩緩擡起頭，入目的是壯碩的身軀頂着一張兇神惡煞的臉，留着絡腮胡子，皮膚黝黑，襯得眼球格外白。

“何處來的野丫頭，膽敢在我雲中鄉欺詐百姓，違律經營！”壯漢嗓門極大，一聲巨吼引得衆人紛紛圍觀，似乎這樣就可以震懾住章婉清。

章婉清怎會畏懼，踩爛她的菜她憤怒都來不及。

“大哥，請問你憑甚說我欺詐百姓，違律經營？”她不卑不亢，語氣強硬，“若道不出個所以然，你不僅要向我道歉，賠償我銀錢，還要跟我去趟市署，讓司市做個見證。”

“好大的膽子！”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猝然劈過來，衆人自覺從中間讓出一條道，一位身着官服的瘦高男人大搖大擺的走過來。

他質問道：“就是你不使用衡器售賣、肆意削價打壓同行？”

看，不弄清事實就給她扣上違律經營的帽子！

不等章婉清辯解，他身後随他一同來的男子搶先道：“張司市，就是她！”

章婉清認出了男子，就是方才集市中央賣木耳的商販，他同壯漢使了個眼色，恰巧落入她的眼中。

她算是明白了，兩人生意赢不了她，就合夥污蔑她。

“張司市，不是這樣的！”

“帶走！”不容章婉清為自己辯解，張司市二話不說，命官差将她帶走。

木耳商販與壯漢跟緊跟其後，轉身前踢翻背簍，掀開油布，散落在地的蘑菇和木耳被他狠狠的踩在腳底下。

“你讓開！”翠兒奮不顧身的護着，跪在地上拼命扒拉木耳商販的腿，無奈她人小力量弱，那雙粗壯的腿未有半分挪動的迹象。

章婉清折返阻止翠兒：“翠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