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蘇寒山反應很快，從背後将李師傅抱住，用力将他拖到屋外。

李師傅掙紮了幾番，然後如洩氣的皮球癱坐在地上，雙目呆滞，嘴裡碎碎念，一直重複方才的話。

“蘇寒山，去請郎中并叫人報官！”

不報官，此事後患無窮。

“等等，一并請了趙裡正！”李家娘子昏迷在地上，極有可能傷的是頭部，若李師傅因此吃了官司，有趙裡正幫忙說情，或許可以減少點刑罰。

預計李師傅不會再動手，章婉清立在門口，隔開兩人，等待蘇寒山折返。

蘇寒山帶着一群人回來，官府的人還未到。

孫郎中替李家娘子把了脈，讓随同的女學徒察看了全身。

“頭部受到撞擊，有暈厥症狀，腦部可能有淤血，我先開點活血化瘀的藥，還須進一步診斷！”孫郎中言簡意赅。

李家娘子被擡去了裡屋，李師傅終于緩了神，擡眼看見滿臉青紫的自家娘子，恐懼得身體微微一抖，短暫的恐懼後，滿腔憤怒迅速填滿胸腔，恨意湧進眼底。

趙裡正命他立刻道出前因後果。

昨日，李師傅去稻田溜達，即将芒種，他腿腳不方便，如果那時仍下不了地，他家娘子一人忙不過來，就請兩人幫忙。如果能下地，就仍是自個耕地種稻子。

他将踏出門，便撞見在田埂玩耍的兒子李德。

晨時他阿娘親眼見他進的學堂，這會兒居然跑出來撒野，李師傅二話不說揪起李德的耳朵好一通訓斥：“不在學堂上課，跑這裡撒野來了啊，走，跟我回家，讓你阿娘揍你。”

說來奇怪，自打李德出生後，李師傅便覺得兒子不像他，無論是相貌還是脾性，找不出半分相像之處，唯一相似的是父子二人飯量都大。不過雖不像他，像他阿娘也可以，父母二人總要像一個。

李德根本不怕他，像隻泥鳅一樣擺脫了他的束縛，還朝他做了個鬼臉，一溜煙兒跑了。

李師傅頓時火氣來了，老婆欺負他，兒子也欺負，兔崽子被慣得無法無天，都怪她！

因前日被她逼迫去章婉清家談收購就窩了一肚子氣，此刻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硬要回家說道說道，讓她好好管教兒子。

結果将到家門口就撞見令他永生難忘的羞恥畫面。

更令人羞恥的是，李家娘子不以偷漢子為恥，在李師傅要打她的姘夫時，她反而用方凳砸他，扭打間讓姘夫給跑了，他也被關在屋外。

這麼多年，李家娘子做了多少李師傅不情願和令他不堪的事，他都忍了，唯獨忍不下這口氣。

在屋外思考了一宿，他決定好好質問她一番。

可是一個在他人頭上欺壓慣了的人怎麼可能會意識到自己的過錯，隻會當做理所當然。

所以當李師傅質問李家娘子時，她不僅不覺得理虧、羞恥、後悔，反而痛罵李師傅愚笨、無知、沒本事，像根無用的幹癟木頭。即便去談個桃花收購的價格都談不妥，不如去死。

這下徹底激怒李師傅，李家娘子罵罵咧咧一通，最後口無遮攔，說出李師傅母親當年被她活活氣死的真相。

李師傅是個大孝子，病床前伺候老母親三載無半句怨言，當年李家娘子雖然怨言頗多，好歹每日按時給老人做吃食，他感激不盡。

想起母親去世的前幾日，身體還不錯，不像是即将離世的樣子。俄而，李師傅怒火中燒，一個巴掌揮在李家娘子的臉上。

李家娘子哪想到李師傅會動手打她，簡直無法無天，立馬與他厮打起來，邊打邊罵。

起初李師傅省着點力，畢竟他是男人，打傷了他得負責。結果李家娘子破罐子破摔，說話不帶把門的，罵李師傅是使不上力的老黃牛，連種都不會下。

原來那兔崽子不是自己親生的。

李師傅即刻氣紅了眼，怒火直沖天靈蓋，不顧人死活，将李家娘子一頓拳打腳踢，打得不省人事。

衆人唏噓，李師傅平日任他家娘子騎在頭上，好不容易硬氣了一回，結果兩敗俱傷。

“李師傅，你糊塗啊，你娘子即使可恨，你也不該往死裡打啊，倘若她醒不過來，你可是要吃牢飯的！”趙裡正痛心疾首，不止他，所有在場的人均為他不值。

李師傅反而一笑，笑得無可奈何，笑得凄慘，“吃牢飯又怎樣，我這輩子算毀在那個賤人的手裡，害我母親，讓我平白無故養别人的兒子養了十年，我活着還有甚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