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婉清無暇顧及那些流言蜚語,因為沒幾日桃花要謝了,她熬了七個日夜終于将桃花采摘完畢,并制成香水。
最後一日,蘇寒山來了,身上的淤青減淡許多,章婉清瞅了他兩眼,幸好當日他護住了臉,否則今日見不到賞心悅目的蘇寒山。
她整個人虛脫般攤在床上,無力與他多舌,蘇寒山體諒她日夜颠倒不辭辛苦,抽出一個小方凳坐一旁瞧着她入睡。
“你瞧我做甚?”章婉清打了個哈欠。
蘇寒山單手托着下巴道:“瞧着姐姐睡覺。”
章婉清上下眼皮直打架,又是一個哈欠,“我得睡下,你自個玩吧!”
章婉清即刻入睡,迷迷糊糊間聽見蘇寒山在她耳邊不停叨叨。
“姐姐,我想去參加科考!考上了我便是官,民忌憚官,有我在你身邊便沒有人再敢欺負你,哪怕隻是個秀才,他們也會忌憚幾分。惡霸忌憚官爺卻不忌憚濟世扶貧的商人。”
“士農工商,世人最是尊崇讀書人,商戶即使本本分分,也是被看作低賤的下等民。我們以商戶的身份居住在此,便要受人指摘,甚至诋毀。那日有大哥相助,但總不能日後一直依附他,且他當值的轄區不在鹿州,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們狐假虎威一次便夠,次數多了旁人不會怵。”
“大哥曾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些日子我總算明了這亘古不變的道理,也能理解二哥甯願終日苦坐那油燈下,也要一舉高中。當初我可是嘲笑他多次。”
章婉清不曉得蘇寒山說了多久,等她醒來時,人已經不在。
這個夏日,菜園長出了鮮嫩的果實,荷花鑽出了水面,肥美的魚兒在荷葉下嬉戲,蘇寒山終于學會了遊泳。
“你要出遊?”蘇寒山對章婉清突然提出的出遊計劃無法接受。
“是的,去尋花田,有了貨源咱們的香水才可以繼續生産,否則隻能等至明年。”章婉清邊說邊收拾包袱。
“需要幾日?”蘇寒山跟在她身後追着問,看一眼那包袱的衣裳數量不像是短途。
“少則半月,多則月餘!”
“甚麼?”“月餘”兩字深深的刺激了蘇寒山的敏感神經,他哭喪着臉,紅通通的眼眶仿佛即将掉下眼淚,哀求道:“帶上我好嗎?”
“不妥!此番路途遙遠,你身子骨弱,我擔心你吃不消。”章婉清無情拒絕,出了桃花裡,她人生地不熟,自個的性命與安全都無法保障,怎麼可能再帶上一個蘇寒山。可是看着他可憐兮兮的模樣,她又不忍心,安慰他:“你跟着我,咱們的菜園和魚塘誰照看?你看那茄子和豆角長勢正好,你得記得除草,過些時日便可以摘了吃。還有黑風,他可是每天要吃一頓白肉,你不在誰照顧它?誰陪它玩耍?”
蘇寒山臉色極難看,道理他不是不懂,就是不想她離開他。他眼睛紅紅的,盯了章婉清幾息便轉身跑了,不再理睬她。
章婉清不打算去勸解他,出遊不是兒戲,就應該晾着他。她休停了兩日,蘇寒山兩日未踏進神女廟一步,臨走前,她向神女上香祈禱,希望神女保佑她此趟一帆風順。
若能在花溪縣附近尋到花田再好不不過,所以章婉清的首個目的地是花溪縣隔壁縣城栗子縣,在花溪縣的北方。然後再一路往西北方向尋,也就是李蛟所描述的蜀地,氣候比鹿州更濕潤,适宜大面積種植鮮花。
章婉清很快到達栗子縣,出行前她租了一匹馬,跑了一個時辰她打算給馬喝口水,自己也歇歇,順便尋個人打聽下。
隻是在茶館前下馬,轉身便望見身後熟悉的人。
章婉清走近他:“跟了一路?”
“嗯!”蘇寒山怯怯點頭,生怕章婉清将他趕走。
章婉清又氣又想笑,氣他不聽勸,笑他跟了一路她居然未發現。
“黑風呢?”
“托給了翠兒!”
黑風托給了翠兒,想必其他他也安排妥當。
事已至此,再将他攆回去不切實際,她朝茶館擡了擡下巴,“進去吧,歇息會兒!”
蘇寒山跟着她進去,身體終于放松,一路小心翼翼,既不敢跟得太近,又不敢跟得太遠,害怕未出花溪縣就被發現将他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