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仙人,如何?”章婉清忍不住問道,柳藥師的表情與動作給她傳遞了極不妙的信号。
“為何你體内有我師姐調制的獨門秘方?”柳藥師震驚道。
藥王一共收了三名弟子,他是最小的一位,最年長的師姐他僅見過三面,和師兄相處的時間要久些,雖然早已忘記了師姐的長相,但出自同一個師門,她用藥的習慣他是了解的。
聞言,章婉清和蘇寒山面面相觑,柳藥師瞧出兩人不知所以然就不再追問。
他繼續道:“公子體内濕氣極重,并有極強的毒素箭毒木侵入了肺腑。”
章婉清:“柳仙人高見,主人曾經落過水,還中過箭,那箭上的毒無比厲害,由此才導緻失憶失智。”
章婉清瞧着蘇寒山,心中泛起疼惜,明媚好男兒卻因疾病飽受折磨。
柳藥師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那箭上就是塗了一種叫做箭毒木毒性極厲害的毒,不僅如此,他體内還有更烈的毒物,我一時瞧不出來,待我再仔細瞧瞧。”
不愧是藥王的弟子,所述與孫郎中不差分毫,章婉清說道:“昔日給他瞧病的郎中曾說過,箭毒是表象,頭疾是症狀,他的病根藏在體内,極其隐秘,可能會緻命!”
柳藥師仔細瞧了蘇寒山的五官,又換了隻手繼續把脈,問他:“你可記得頭疾何時犯的?”
蘇寒山搖頭,他隻有落水後的兩年記憶,落水前發生了何事不記得一星半點,隻曉得有了記憶後便伴随着頭疾。
柳藥師閉目把脈,一刻鐘後他蓦地睜開雙眼,目光凜冽。
章婉清尋思不會是連藥王也治不好的絕症吧,急忙問:“柳仙人,他到底如何?”
柳藥師的目光緩和下來,歎了口氣,“他中了一種叫做金蠶蠱的毒,這毒是世間最厲害的毒。”
章婉清隻覺腦袋被猛的一擊,一時血液停止流動,這不就是将人判了死刑、絕症嗎,轉念一想,既然是藥王的高徒,肯定有治愈的法子,她抱着一絲希望問道:“可解否?”
柳藥師背手而立,“這毒出自西疆的羌國,可能是公子自小便被人下了蠱,世上僅三人可解!”
“哪三人?”看來能解,章婉清心中希望的火苗被點燃。
“下蠱之人、我師傅藥王、女俠雲绮山。”
剛被點燃的希望的火苗瞬間被澆滅,柳藥師說了等于沒說,他指出的三人無一人能立時為蘇寒山解蠱,一人既然能下蠱害人就不可能解蠱,一人雲遊四方不知所蹤,一人逝世百餘年。
章婉清焦頭爛額,千裡迢迢趕來,差點丢了性命,結果不能醫治。
蘇寒山反而安慰她:“姐姐,勿要憂愁,不能醫便不醫,我現時不好好的嗎?大不了一死,人總有一死,隻是早晚罷了。”
章婉清:“不許你胡說,定有法子醫好你。”
她轉頭求柳藥師,“柳仙人,求您想法子救救他!”
柳藥師回身望着他們,“我可以去除他體内的寒氣和箭毒木的餘毒,至于金蠶蠱的毒……”
他頓住,不治該如何向兩人道明。
昔日他心高氣傲,師父責罵他心浮氣躁,無半點學醫之人該有的沉靜氣性,他心中窩着一口氣,認為憑自己的本事可以解天下奇毒,如今不得不承認還是高看了自己。
蘇寒山:“柳仙人,您就明說,無論是何結果我都能接受。”
柳藥師如實道來:“你體内的金蠶蠱毒本可以緻命,我師姐為你震住了毒性的蔓延,才保住了你的命。方才我說過,此毒世間隻有三人可解,我師姐可以阻止毒性蔓延但不能清除毒素,這毒素長期淤積在你體内會緻你狂躁、暴戾、失控,日日夜不能寐,直至你身亡那日,頭疾隻是症狀之一,因着你中過箭毒木,恰好以毒攻毒,壓制了毒性發作。”
“等等,”章婉清打斷他,“也就是說,若清除了箭毒木的毒素,金蠶蠱的毒會反彈,從而毒性大發?”
“可以這麼說!”
這就讓章婉清和蘇寒山為難了,這箭毒木到底是該除還是不除?原以為是緻命的毒,沒想到居然成了救命的毒。
柳藥師問蘇寒山:“你今歲多大?”
蘇寒山答道:“十九!”
柳藥師一副了然的模樣,“你即将步入弱冠之年,即使無箭毒木的壓制,到了那日,金蠶蠱的毒性也會發作。”
一語如驚天霹靂,霹得章婉清和蘇寒山雙雙愣住,半天說不出話來。
柳藥師瞧着兩個一動不動的木頭人,話鋒一轉:“都是藥王的徒弟,我師姐能研制出解救性命的方子,難道我就不能研制出壓制金蠶蠱毒的妙方?”
他語氣帶着惱意,“方才你們吹捧我,這麼快便小瞧人了?”
章婉清回過神,原來是有法子壓制金蠶蠱毒,她速即應道:“柳仙人誤解了,我們怎會小瞧您,能遇上您是我們不知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分,既然您說有醫治的法子,那便請您下藥用方。”
柳藥師眉心一顫,冷着臉命令蘇寒山:“脫了衣裳,去塌上躺着,先為你除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