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山将衣裳一件件脫下,動作緩慢,白玉的臉龐此刻紅撲撲的,他用餘光瞥見章婉清注視着他這邊,絲毫沒有回避的意思,在剩最後一件胫衣未脫時,他猶豫要不要繼續,柳藥師快速瞟了他一眼,說道:“胫衣無須脫,可以躺下了。”
蘇寒山低着頭走到塌邊,躺下。
不一會兒,他的後背布滿了一個個罐子。
章婉清心想,這不就是拔火罐嗎。
柳藥師瞧出她心中所想,淡淡開口:“這不是尋常的拔火罐,這火罐均是用世間最珍貴的藥材煮了七七四十九日,也就是你方才聞着味兒的藥材。若不是看在你們與我師姐有緣分,我可不會将如此珍貴的藥材給你們用。”
章婉清發現了柳藥師的另一個脾性,那就是最硬,明明心地善良救死扶傷,卻偏偏說出這麼不好聽的話。
章婉清拱手作揖:“柳仙人的大恩,我章婉清無以為報,隻等來世做牛做馬報答您!”
“就你?”柳藥師譏諷一笑:“瘦得像隻猴,馱一袋米都馱不動。”
章婉清立時尬住,幸好一個灰色的團子出現在視野,她定睛一看,是黑風。
“黑風!”她大喊一聲,緩解了此刻的尴尬。
黑風刁着他們的包袱,向他們奔來。
黑風跳進章婉清的懷裡,感受她的體溫,蘇寒山此刻也想将黑風抱近懷裡,無奈身子不方便。
“這是一隻狼?”柳藥師一眼便認出了黑風是隻狼,他常在深山采藥,一眼能辨出形形色色的兇獸不足為奇。
章婉清點頭,桃花裡的村民到現在還以為它是隻普通的狗,有幾位認為是狼狗,比狗更兇猛的品種。
柳藥師:“啧啧啧,你們的品味果然不尋常。”
章婉清放下黑風,打開包袱,衣裳都在,就連銀兩也在。
在他們跳下懸崖的那刻,它就去馬車刁走了包袱,不然全部被山賊搶光。
若不是被掀翻在地,估計蘇寒山被劫持時它都要去拼一把,幸好章婉清當時安撫住了它,不然它一撕咬,保不準山賊的橫刀一失手就抹了蘇寒山的脖子。
黑風愈發通人性了。
在藥王谷住了七日,蘇寒山的濕氣和箭毒木的毒素全部清除,整個人神清氣爽,看着此昔日強壯多了,面色紅潤,意氣風發。
“得虧你中毒,不然我研制不出壓制世間最厲害之毒的法子!”這說的什麼話,章婉清嘴角一抽,柳藥師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假意咳嗽了一聲,繼續道:“不過,你們在我這吃住七日,我萬萬不能再留你們,這是壓制他體内金蠶蠱毒剩餘的藥材,同樣要使用七七四十九日,還餘四十二日,你們自己回去使用。”這是在送他們離開。
他囑咐章婉清:“哦,對了,藥材要煎半個時辰,口服與沐浴同時進行,不得有誤。”
“沐浴?”章婉清皺眉,蘇寒山沐浴為何要叮囑她。
柳藥師詫異她的反應,“他不是你夫君嗎?服侍他沐浴理所當然!”
章婉清:“他不是我夫君!”
柳藥師反問:“不是?他不是你夫君那你為何直喚其名,他稱呼你姐姐,還主人?小年輕勿用幼稚的把戲騙我!”
小年輕?他年紀比他們大不了多少啊!
柳藥師:“不管怎的,我瞧着他挺喜歡你,挺依賴你的,就認做夫君吧,雖然年紀比你小點!”
章婉清突然覺得柳藥師挺八卦的!
兩人向柳藥師告别,在他的指點下出了藥王谷,到達崖頂。
“姐姐,柳藥師真是個好人!”蘇寒山不禁感歎。
一路跋山涉水,他感受到大晟山河的壯美,更感受到人世的大惡與大義。兩月的時光比在桃花裡的兩年要驚心動魄。
“确實是個好人,所以我悄悄在他枕頭底下塞了銀兩。”柳藥師雖嘴裡嫌棄兩人吃他的住他的,實際是蘇寒山沒必要再呆在藥王谷,濕氣除了,毒素也清了,世間最珍貴的藥材也聞了喝了,再呆下去,他都要嫌兩人一狗鬧騰。
“姐姐,喜歡是甚?”蘇寒山驟然問道:“柳仙人說我喜歡你,是像黑風喜歡我一樣的喜歡嗎?”
章婉清捂住他的嘴,“休要問!”
蘇寒山一雙杏眼眨了眨,嘴唇的熱氣噴薄在章婉清的手上,她一時手癢,又抽回手,說道:“大人的話,孩童勿要追問!”
蘇寒山蹙着眉心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