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蘇寒山盯着那道影子，思忖不過一息的時間，猛然起身，拉起章婉清道：“走，咱們去瞧瞧！”

章婉清懶得動，“你二哥哥有啥可瞧的。”

“他最近可奇怪，我發現他得了個怪病！”

章婉清就着碗擡眼問：“你二哥哥能得甚的怪病，還是旁人察覺不出偏你察覺得出來？”

蘇寒山湊進她，頗為神秘道：“他最近總是偷偷盯着莺莺，眼睛仿佛釘在莺莺的身上，挪不開似的，好幾次被我瞧見，我瞧莺莺臉上未有髒東西呀，你說他是不是得了怪病。”

章婉清含在嘴裡的一口燕窩差點噴出來，忍住不适淺淺咳了兩聲，望着蘇寒山啞然失笑，問道：“莺莺是誰？”

“大嫂的貼身丫鬟！”蘇寒山被她笑得有點懵，心中惦記着二哥哥的“怪病”，也不追究她為何笑話他，二話不說扯着章婉清的胳膊往外走。

兩人很快跟上蘇寒辰，蘇寒辰大步流星穿過西苑與園子聯通的走廊，來到園子的荷花池邊。

章婉清和蘇寒山躲在離池塘不遠的假山後，這個位置将蘇寒辰的行為一覽無餘。章婉清用隻有兩人聽見的聲音問道：“你二哥哥為何住在西苑？”

蘇寒山答道：“二哥哥很小便被過繼給我二叔。”

原來如此。

兩人的視線投向蘇寒辰，隻見他東張西望，似乎在等人，人沒來，他比較焦灼，不停的原地轉圈。

蘇寒山皺眉：“他在幹嘛？”

“興許在等人！”

蘇寒山瞬間來氣了，“你瞧吧，他不是得了怪病是甚？半夜三更在池塘邊轉圈，午飯後他還笑話我今日混在接親隊伍裡，指責我不用功讀書，他是五十步笑百步。”

話閉，章婉清忍俊不禁，蘇寒山未免太可愛了，是她此生見過的最有趣最純真的男子。

她撫摸他的腦袋安撫他：“好，好，别氣，他得了怪病，咱大人有大量，不計較。”

一盞茶的時間，一陣清脆的腳步聲打破了夜的沉寂，章婉清和蘇寒山聽見了，蘇寒辰自然是聽見了，他整個人一瞬提起精神頭兒，撣了撣紫西梅色錦袍虛無的褶皺，雙手背在身後，如一顆松柏傲立在月光下。

粉色的身影腳步匆匆，見到蘇寒木，腳步反而一頓，不知該進或是該退。

蘇寒山見到此景，整個人立刻要炸了，指着遠處的人氣鼓鼓道：“那是莺莺，他大半夜見莺莺，他是要找莺莺的麻煩！”

章婉清生怕他控制不住音量，捂住他的嘴，松開後做了個“噓”的動作，示意他聲音小點，當心被發現。

這邊蘇寒辰見來人一動不動也不靠近，滿腔的愛意幾乎抑制不住，快步過去，強勢的将孫莺莺按進懷裡。

蘇寒山驚得呆住，一雙黑瞳睜得圓溜溜，幸好章婉清有先見之明，及時捂住他的的嘴，防止他驚叫出聲，不然他的一驚一乍遲早讓兩人曝光。

章婉清松開手，蘇寒山用氣音斷斷續續道：“他，他居然抱莺莺，他……”

“他”了半天“他”不出個所以然，章婉清輕聲提醒他，“你再大點聲，就被發現了，你就逮不住你二哥哥做壞事的把柄去嘲笑他了。”

嗯，有道理！蘇寒山立馬噤聲，将嘴巴閉得死死的。

月光下孫莺莺用力掙開蘇寒辰的懷抱，往後退了兩步，與他保持距離。

蘇寒辰不解：“莺莺，你這是為何？”

孫莺莺不看他，低着頭回答道：“二郎，咱們身份有别，請你自重。”

“何為身份有别？往日我想你想得緊，不都是這樣？”

“二郎，今時不同往日。”

蘇寒木更加疑惑了，“甚的今時不同往日，我的心意你難道還不知？”

“二郎的心意我不知！”孫莺莺回答幹脆。

蘇寒辰隻覺血液瞬間凝固，心髒難受，“你如此玲珑剔透的一個人，怎會不知，孫莺莺，你勿要戲弄我！”

孫莺莺聲音粘粘的，像扯不開的絲團，“莺莺從未想過要戲弄二郎，也不敢戲弄。”

“你到底怎麼了？”

孫莺莺沉默了片刻，似是鼓足了勇氣，擡頭迎上蘇寒木質問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二郎，往日我傾慕你，敬重你，因着這份傾慕與敬重對你生出了不該有的情愫！今日經曆大娘子出閣，我深刻體會到門當戶對是緊要的。大娘子如此優秀的可人兒若不是商戶出身，原本是可以嫁高戶，如今卻隻能嫁與她相同出身的秦公子。我自是喜歡你，可是女子終究要嫁人，我不想做你一時承歡的昙花，更不想做你疏解煩悶的遊萍，與其耗在這虛渺的期待和不堪的糾葛裡，不如快刀斬亂麻，大家各自安好。”

聞言，蘇寒辰頗為受傷，喃喃道：“你就是這麼認為我的？”

“是的！”

蓦地，他笑起來，笑容慘淡，方才強硬如山巅的身子此刻崩塌，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