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後是晚輩們尤其是蘇柔最喜歡的環節——發紅封兒，無論蘇家兒女還是仆人，或是成婚與否，人人有份。

章婉清收了五個紅封兒，蘇老子一個，蘇宏正夫婦各一個，蘇宏陽夫婦各一個。

将發完紅封兒，天空飄起了雪花，對于鹿州這個西南州城，下雪五十年難遇，一群年輕人興緻勃勃，說要去園子裡賞雪，放煙花。

章婉清準備離席回住處，被柳容留了下來，說再玩兒會兒，與大家一起守歲，晚點再由蘇寒山親自相送。

章婉清内心深處是想與大夥兒熱鬧熱鬧的，便應了。

長輩們留在中堂守歲，晚輩們由蘇家大郎蘇寒木領着去園子。行至長廊有仆人匆匆來報，“姜家郎君和娘子來了！”

身後就是姜雲升和姜雨璇。

“大哥哥，大嫂，二哥哥，三哥哥……”姜雨璇興奮得揮舞手臂，向将從長廊拐進園子的一簇人打招呼，眼看距離她不遠，她加快了腳步。

“雲升，雨璇！”那簇人也回應她。

她三步并做兩步跳到他們身前。

蘇柔仰着個小臉問她：“你怎的來了？往年年夜飯你可是很少來，今兒若再早點，便可以與我們一起吃年夜飯，領紅封兒喲！”

她将手中的紅封兒拿出來晃了兩下，很是得意。

姜雨璇瞧了眼，面上盡是興奮，“難得除夕下雪，我自然得來湊個熱鬧。紅封兒方才進屋時舅舅他們已經給過。”過年氛圍濃厚，個個神采奕奕，她邊說邊尋一個熟悉的身影，尋到後眼睛一亮，“婉清姐姐也在呀！”

章婉清笑着點了點頭。

說話間，落後的姜雲升也到了，笑着道：“舅娘說你們都在園子，我們跟着過來瞧瞧。”

說完，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章婉清。

“好吧！”蘇柔像個小大人，吩咐道：“那你們快跟上！”

往年他們是先在門口放煙花，點花燈，再去園子遊玩，不過一般都是蘇寒山和蘇柔、蘇曼、翠兒參與，再帶着蘇玉曦玩會兒，其他人不參與，今歲蘇曼出閣了，其他幾人主要是想去園子裡等雪再下大一點，體驗一把大雪紛飛。此時天已經大黑，園子裡的亭、榭長廊點滿了燈，可是雪沒有下大的趨勢，仍是零零落落的飄着幾片。

幾人坐在亭子歇了一會兒，又點了花燈，蘇寒木提議：“要不去瞧瞧梅花吧，興許開了！”幾人中數他年紀最大，又入朝為官多年，一向穩重自持，難得能與弟弟妹妹們大黑天來園子遊玩。

園子裡的冬梅果然開了，在朦胧的燈光下顯得尤為嬌俏。蘇家的這冬梅不同尋常，名為“素心梅”，是非常名貴的觀賞花木。花色淡黃，因花瓣是橢圓形，又向後反卷，如含苞待放的荷花，又稱“荷花梅”。

蘇寒木摘了一朵素心梅舉在手中，對身後的張思雯溫柔一笑：“來，送你！”

“喲！”衆人起哄，瞧着兩人恩愛，捂着嘴偷笑。

張思雯上前，手掌輕輕拍打蘇寒木的胸膛，嬌嗔道：“弟弟妹妹們都看着呢！”

“不管他們，讓他們羨慕了去！”

張思雯這才紅着臉稍稍低頭，将腦袋迎過去，一枝素心梅插在了她的發髻上。

“好看，好看，阿娘真好看。”蘇玉曦跳着拍掌。

“小玉曦就是個捧場王！”蘇寒辰打趣道，說話間他也摘了一枝，還用鼻尖嗅了嗅！

“诶……”所有人吃驚的看向他，蘇寒木揶揄他：“二弟這花是準備自己簪，還是贈給哪位姑娘？”

他掃視一圈，除了自家人，在場的不是嬷嬷就是丫鬟，偏偏沒有年輕姑娘。

蘇寒辰眸光閃了閃，答道：“我贈我自己不行？”

蘇寒木笑了笑沒接話。

姜雨璇故意逗他，“二哥哥，那你還不如贈我得了？”

“才不！”蘇寒辰笑着将花藏在寬大的衣袖裡。

蘇寒山卻瞧見，在視線盲區，他将花偷偷塞給了從他面前而過的孫莺莺。

蘇寒木擡頭看着濃稠如墨的夜色，“估摸這雪下不下來，待會兒會降溫，曦兒還小，我們先帶他回去，你們玩兒吧。”

“好，大哥哥大嫂先去吧！”

蘇寒木和張思雯先行離去。

“我也覺得這雪下不下來，甚是無趣，我也回房。”蘇寒辰跟着離開。

蘇寒山心裡跟明鏡似的，他哪是覺得雪下不下來無趣，他是覺得孫莺莺随大哥一家子離去而無趣罷了。

大哥哥說在場除了嬷嬷就是丫鬟，根本沒想過留下來過年的丫鬟孫莺莺也是年輕姑娘。

蘇寒山目送他們離開，發現窺探他人秘密确實有種如破天機的優越，卻也有種罪責感。

他們都為自己喜歡的人贈梅，那他不能落後。

一擡眸，卻見姜雲升摘了一枝梅正往章婉清頭上送。

他疑惑了，姜表哥為何要贈梅給姐姐？

難道他也喜歡姐姐？

他立馬慌了，幸好章婉清及時擡手阻止了他，“姜表哥，還是我自己來，我不喜發髻簪花。”

花在半空中被截住，姜雲升讪讪收回手，将花遞到她手中。

蘇寒山一甩廣袖，憤然上前，從兩人中間穿插過去，無形隔開兩人的距離，也摘了一枝梅，強勢插在章婉清的發髻上，道：“今日守歲，姐姐應該簪花，不過還是由我來吧！”

他的語氣明顯帶着賭氣的成分，章婉清不知他這氣從何而來，忙打圓場，“你杵那兒一動不動，還以為你會跟着他們一起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