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她得備份厚禮送去蘇家。
鋪子打烊章婉清就馬不停蹄去珍香閣買賀禮。
珍香閣是蘇寒山之前帶她逛過,他喜歡新鮮玩意兒,所以無論上至價值連城的玉器還是下至分文不值的草編螞蚱,他都有興緻研究。
在珍香閣駐足許久,章婉清仍不确定該買什麼該送什麼,最後目光停留在一個古色古香的硯台上。老闆介紹這個硯台是四大名硯之一的端硯,前次來珍寶閣尋寶時,蘇寒山對它的評價頗高,隻是他書房裡有一塊,秉持着章婉清教他的節儉原則,他認為再買就是浪費。
讀書人喜歡筆墨紙硯,也離不開它們,章婉清心想送這個比較合适。
為了湊成文房四寶,又彰顯賀禮貴重,章婉清又挑了宣紙、筆、墨,一整套下來,價格不菲。
捧着它們,仿佛捧着沉甸甸的金子,心口嘩嘩淌着血,這可是清韻坊兩個月的營收。
她閉眼、咬牙,狠心買了。
臨走時,忽然想起姜雲升與蘇寒辰是一同參加春闱,清韻坊開業時他送了一個銅制的招财貓,于情于理她應該回他一份禮,隻是不曉得他科考的結果如何。
她又在寶物閣挑選了幾樣與姜雲升匹配的字畫、字貼、寶瓶等,等明日上姜家打聽後再定。
翌日,章婉清揣着賀禮去蘇家。門口的灑掃丫鬟見到她一如既往的熱情打招呼,隻是神色有一絲不明顯的慌張。
莫非蘇家出了事?
但是這二郎中舉是天大的喜事,還能有何事讓丫鬟們慌張,但穿梭在通往西苑的長廊時,遇上的幾個仆從沒有一個是輕松的,神情同樣帶着不可察見的慌張。
步入西苑前廳,蘇宏正怒氣沖天的聲音如穿堂風直嗖嗖貫入她的耳朵,那聲音像猛然被戳破的湯包,熱氣騰騰,熏得人耳朵疼。
那聲音像是在訓斥人。
章婉清遲疑是否該上前,恰好蘇寒山從前廳的回廊跳出來,見到她,小跑了兩步,停足問:“你怎的來了?我還正準備去找你呢!”
章婉清将他拉到一旁,朝前廳擡了擡下巴,壓低聲音問:“裡面發生了何事?”
蘇寒山回頭望了一眼前廳,學着她壓低聲音道:“二哥哥被罰跪。”
章婉清猛地眼大眼睛,新科探花回鄉第二日便被罰跪?怪不得宅裡上下個個人心惶惶。
可是這不應該啊,無論哪朝哪代哪怕是誰家兒郎中了個秀才,恨不得立即宣揚,讓家家戶戶都知曉,宗族和鄉親也是踏破門檻,蘇家二郎居然被罰跪,看來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不等章婉清追問,蘇寒山為她答疑解惑,“二哥哥提出要娶莺莺姐,二叔和我阿爹堅決不同意,這不在罰跪,說何是想明白何時才能起身。”
章婉清恍然大悟,當初撞破了蘇寒辰與孫莺莺暗通款曲,她可是被蘇寒辰的情真意切打動過,可是後來他又沒有任何動靜,她還腹诽他是言行不一的軟蛋。
原來是在這兒等着,等着一舉高中,用行動向孫莺莺證明他是真心待她,要娶她,即使他是朝廷命官,身居皇城。
他并不是大家表面上認為的書呆子,其實内心通透如玉,他知曉兩人門弟有别,身份相差懸殊,冒然告之父母,定不會同意兩人的婚事。蘇家雖說是商戶,高貴不到哪裡去,但是畢竟是良籍,而孫莺莺是奴籍,已經為兩人豎起一道高大的屏障。
或許他認為以探花的身份向父母求得姻緣比以一個普通舉子的身份去求,勝算更大。
章婉清不禁感歎,蘇寒辰确實用心良苦,對孫莺莺的感情可比金堅。
“聖上賜你二哥哥何官職?”
“好像是甚的編修。”蘇寒山沒聽過這個詞,記不住。
“翰林院編修!”
“對,對。”
那可是正七品的京官,将來前途無量。
“哦,對了,你知道姜表哥可有及第?”章婉清順嘴提了一句。
一聽她提姜雲升,蘇寒山心中就泛起醋意,他不作聲,章婉清笑道:“怎的,你不說,是要我親自登門打聽?”
“中了二甲,庶吉士。”蘇寒山立即脫口而出,才不給她去見他的機會。
也不錯,進士山身,看來明日又要割肉一次。章婉清捂住胸口,壓抑住要花錢的心痛。
“你不舒服嗎?”蘇寒山終于看見她懷裡揣着的四四方方的錦盒,“這是?”
他眼中有驚喜。
“送你二哥哥的賀禮!”她停了一瞬,“但是此刻我不方便進去。”
“哦!”還以為是送他的呢,蘇寒山眼裡的驚喜傾刻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