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春宮
裴修儀自從知曉自己有了身孕之後,胃口就變得極差,那些平日裡看着誘人的食物,如今在她眼裡就像一堆毫無吸引力的雜物。
她常常是面對着滿桌的珍馐佳肴,卻怎麼也提不起食欲,吃不下多少東西。
但是她現在可不是一個人,她的肚子裡還懷着孩子,裴修儀為了孩子能夠健健康康地出生,哪怕是硬着頭皮,也得吃些食物下去。
為了确保孩子的健康,裴修儀還專門請了太醫來,讓太醫開了好多滋補身體、安胎養神的方子。
每次吃完飯,她就得喝那些黑漆漆的湯藥,那湯藥裡散發着一股濃濃的苦味,光是聞着就覺得苦澀難忍。
可裴修儀每次都是眉頭都不皺一下,就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在她心裡,隻要能讓孩子平平安安的,自己就算吃再多的苦那也是值得的。
從她得知自己懷孕到如今,已經過去了兩個月的時光。
裴修儀心裡盤算着,再撐過一個月,等胎位穩定之後……她就該為自己的孩子争些皇上的寵愛了。
一想到皇上到現在僅僅來看過自己一回,裴修儀的眼神就黯淡了下來。
她剛咽下一口食物,那種熟悉的反胃感覺就像潮水一般湧了上來。
她緊緊地抿着嘴唇,強忍着那股吐意。就在這時,一股苦澀的藥味鑽進了她的鼻子,那正是太醫開的安胎藥。
她下意識地偏過頭去,不想聞到那股刺鼻的藥味,嘴唇被她咬得泛白。
可是肚子裡傳來的異樣感覺讓她瞬間清醒過來,她知道,為了孩子,這藥必須得喝。
她又微微歎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轉過頭來,端起藥碗,皺着眉毛,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每喝一口,苦澀的味道就在嘴裡蔓延開來,她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一些。
好不容易一碗藥喝下去,她感覺自己的心裡似乎鎮定了一些,因為每喝一口藥,孩子安全出生的可能性就又大了一分。
可是,誰也沒想到,沒過多久,裴修儀突然感覺自己的肚子有些痛。
剛開始的時候,隻是隐隐約約的腹痛之意,就像有一根小針在肚子裡輕輕地紮着。
可沒一會兒,疼痛就像被風吹旺的火苗一樣,迅速蔓延開來,越來越強烈。
裴修儀疼得額頭直冒冷汗,臉色也變得煞白。
墨聲在一旁看着身子不适的主子,眼睛裡滿是擔憂,連忙伸手扶住她,焦急地問道:“主子,您這是怎麼了?”
裴修儀虛弱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吐出幾個字:“快!叫太醫。”
墨聲連忙跑去太醫院。
*
鳳儀宮内,氣氛凝重得好似即将來臨的暴風雨前壓抑的天空,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皇後端坐鳳座之上,身姿端莊,鳳袍的華麗紋路在搖曳的燭火映照下閃爍着威嚴的光芒。
衆嫔妃分坐在兩側,個個低垂着眼眸,眼睛都不敢亂瞟一下。
整個宮殿裡安靜得隻剩下心跳聲,每個人都清楚,今天這事兒非同小可,稍有差池,怕是會引火燒身。
地上跪着一排宮女和太監,他們的身體瑟瑟發抖,頭幾乎要低到塵埃裡去,恨不得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皇後輕輕擡手,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她示意身旁的嬷嬷開始問話。
嬷嬷得到指示,邁着沉穩的小步向前一步,清了清嗓子,讓每個人的心頭都為之一顫。
她擡高了聲音,“你們這些伺候裴修儀的人,都給老奴聽好了。從裴修儀今日晨起開始,仔仔細細地把她的一舉一動,不管是吃了什麼、喝了什麼,還是見了什麼人,都得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要是讓老奴發現有半句隐瞞,哼!皇後娘娘在此,定不會輕饒你們。”
一個小宮女哆哆嗦嗦地擡起頭,她的小臉煞白,顫抖着說道:“皇後娘娘,今日裴修儀晨起時還和往常一樣,就是那胃口依舊不怎麼好。晚膳的時候,也隻是勉強用了些禦膳房送來的清粥和小菜,這飯菜和往日的沒什麼兩樣,真的沒有什麼特别的地方啊,娘娘。”
嬷嬷眼睛一眯,緊追不舍地問道:“那裴修儀喝的藥呢?你們可都知道,這安胎藥對裴修儀來說那可是重中之重,關乎着皇嗣的安危,一絲一毫都馬虎不得。”
一個負責煎藥的小太監聽到嬷嬷的問話,身體像篩糠似的抖得更厲害了。
他戰戰兢兢地擡起頭,眼睛都不敢直視嬷嬷,哆哆嗦嗦地回話:“回嬷嬷的話,那藥啊,奴才可是按照太醫給的方子,一點兒都不敢差池地煎的。煎藥的時候,奴才的眼睛就沒敢離開過藥罐子,那是親自死死地盯着的呀,絕對不會有什麼差錯的。煎好之後,奴才也是按照時辰,趕忙送去給裴修儀喝的,還親眼看着裴修儀把藥喝下去了呢,這整個過程裡,真的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地方啊,嬷嬷。”
皇後聽了小太監的話,微微皺起眉頭,細長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扶手,沉思了片刻。
她緩緩擡起頭,目光如炬,掃視了一圈衆人,又問道:“那裴修儀腹痛之前,可曾接觸過什麼特别的東西或者人?你們都仔細想想,哪怕是一件小物件,或者是一個隻說了幾句話的陌生人,都不能遺漏。”
衆人聽到皇後的話,都低下頭,皺着眉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過了一會兒,墨聲回答道:“回皇後娘娘,沒有。裴修儀今日就和平日一樣,沒有接觸過什麼特别的東西或者人。”
皇後一聽這話,怒極反笑,笑聲中透着一股冰冷的威嚴:“哼!那可真是巧了,什麼都和往常一樣,什麼異常都沒有,那裴修儀的胎兒又是如何被害的呢?難道這孩子是平白無故就出了事?你們當本宮是那麼好糊弄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