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陸先生,是專門陪着富商纨绔們說些葷書的,那跟龔先生就不是一個路子。
而龔先生的兒子,也子承父業,靠說書為生,還覺得長興城就這麼大,容不下三個說書的,因此才去了栖雲城讨生活。
所以,她一個月靠碼字掙錢的上限,也就是十兩銀子了。
進了城,除了水可以從水井裡打以外,柴米油鹽都得花錢買,再加上城裡生活便利,花錢也便利,開銷也會比之前要多出幾倍。
而且小妹樓賽郎也不能靠打獵掙錢了……那賽郎能在城裡做什麼活計呢?
總不能真的去镖局當女镖師吧?
栖雲城,長福坊。
長福坊位于城南,一共十四條巷。
這十四條巷子裡頭住着四五百戶人家,這些人裡頭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第七巷子的一家小院裡,一個五六歲的小男童正坐在小桌小椅上頭,吭哧吭哧地寫着大字。
坐在旁邊的年輕婦人手裡做着針線,一邊還探頭去看小男童。
見他憋得小臉通紅,而桌上攤開的大字卻是歪歪扭扭,東一團西一堆的。
婦人不由得就歎了口氣。
“金哥兒,你阿爺和你阿爹雖然學業不成,可好歹都練出了一筆字,平日裡,哪怕不去說書,也能靠給人寫信寫對聯掙銀子,你可好生地練吧!阿娘我都不敢指望你能去考秀才了。”
她娘家就在長福坊隔壁的長安坊,長安坊中住的人都比長福坊的要窮一些。
她的阿爹和阿娘是在城裡賣飲子的,她還未出嫁那會兒,就幫着爹娘看攤子。
她跟小龔先生,就是在攤子上識得的。
婦人自己不識幾個大字,對于自己能嫁給小龔先生這樣的斯文人,那是一想起來,就覺得十分的幸運。
畢竟,她的大姐嫁的就是個屠夫,雖說掙的銀子也不少,可喝醉了酒就要打人罵人,日子過得十分的鬧心。
而她的公公婆婆也是少有的通情達理。
知道他們一家三口在栖雲城裡讨生活不易,還要供金哥兒讀書,就十分體恤。
不但不要他們的銀錢,還時不時地托人給金哥兒寄些吃的用的。
被學業折磨得一臉生無可戀的小男童,聽了這話,就撇了撇嘴。
“阿娘,我才不考秀才呢!那些窮秀才分文不掙,還鼻子朝天的,我可不想當這樣的人。我要跟我爹學說書!”
他爹穿上一身清爽的道袍,手拿折扇,站在茶館子中間,說起書來,大家夥都直愣愣地聽着,壓根不舍得走。
這般的不比那些窮秀才搖頭晃腦半天,沒人想聽他們說啥強得多了麼?
婦人笑道,“你不好好學,說書也說不好!”
那說書可不光是站在那兒講故事就成的。
她男人說是當年沒好好進學,這才隻能說書。
可那人的肚子裡,可記着不知道幾百首古詩呢!
要不是這般,也不能靠說書買下這間小院子,養活她和金哥兒。
母子倆正說着,就聽見了院外頭的腳步聲。
金哥放下了手裡的筆,跳起來就去開門。
“是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