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祝見她還有力氣扒自己,指尖又加了幾分力道:“你的仙骨尚未穩固,隻要本尊輕輕一捏便會魂飛魄散,還不說實話?”
“說,我說,魔尊饒命。”
雲宓沒料到他看起來病殃殃的,手勁卻這麼大,當即嗚咽求饒:“我,咳咳,我是被您的屬下弄暈後綁來的,血契在我醒來後就有了,您若是不信大可把他們找來當面對質。”
“諒你也沒這本事。”祁天祝冷呵一聲,甩開她勉力半撐着身子躺回床榻,拂去虛汗扣緊面具喚來一人,“尚澤,我昏迷這段時日,魔界可有異常?”
雲宓順着他的話回頭,隻見帳外站着一名高大嚴肅的中年男人,大半張臉隐沒在灰白色長袍帽兜下,唯有那雙黃綠色瞳仁惹眼又駭人。
驚恐間,那雙詭異的眼眸越來越近,她慌忙退至床尾貼住榻腳一動不動。
好在來人停在了帳外半丈,規規矩矩對着床榻作揖道:“回魔尊,如今魔界各處香火愈發旺盛,衆弟子能活着已是不易,并無興風作浪之人。”
“那她是如何進入本尊寝殿的?”
祁天祝瞪着簾外,怒聲質問:“一個剛飛升的的低等小仙竟能在魔界暢通無阻,你便是這般守衛的?”
尚澤擡眼望去,這才瞧見床榻尾部跪着滿臉驚恐的雲宓,額上的鹿角蓮紋正泛出淡淡的紫光。
他眨眨眼,探身往前仔細瞧了瞧,驚呼着後退:“這是……同生血契!”
“你既識得此印記,可能想到是何人所為?”
“魔尊恕罪,屬下不知。”
祁天祝深吸口氣,朝床尾的雲宓勾了勾食指:“是他嗎?”
“不是他。”雲宓抓緊床腿半跪在地,恭敬道,“魔尊,綁我來的有兩人,其中一個是藏狐所變,我是被它的臭屁熏暈才着了道。”
“藏狐……”
帳外的尚澤沉吟片刻,臉色大變,連連叩首道:“魔尊恕罪。因近段時間屬下不便出門,所以将外出的事務一應交于胡玦與孫風處理,沒想到他們竟背着我做出這等荒唐事。”
“不過,同生血契早已在萬年前被列為禁術,此法鮮有人知曉,屬下也隻在古籍上的零星記載中窺見一二。他二人修行不過千餘載,這背後定有心懷不軌之人指使,屬下這就去調查。”
雲宓一聽他了解血契,立刻坐直身子激動道:“你既在古籍上見過,現在能幫我解開它嗎?你們放心,隻要能解開血契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待我離開後定會對魔界現狀守口如瓶,或者直接消除我的記憶也行。”
“這……”
尚澤尴尬擡頭,瞄了眼床榻上虛弱的祁天祝,急忙趴地叩首:“魔尊恕罪。古籍記載,此血契隻能由施契者親自解開,旁人法力再高也無濟于事。此事是屬下管教不嚴,屬下甘願受罰。”
“解不開?!”雲宓瞬間拔高音調,杏眸圓睜,“那抓我來的兩人是如何結契的?”
“這些在古籍上也并未記載。”尚澤結結巴巴答完,臉色愈發蒼白,“魔尊,這背後定是有高人指點,還是喚他們來問個清楚吧。”
久未出聲的祁天祝清清嗓子,有氣無力道:“不必了。對方既熟知此法定然不是普通人,就算能追尋到他,我們魔界也不是他的對手。”
他喘着氣頓了頓,掀開床帳一角揮手又道:“你把榻上的結界打開,本尊累了,這件事容後再議,讓他們二人去洞裡禁閉思過吧。”
“屬下遵命。”尚澤拱手領命,看向床邊的雲宓小聲請示,“不知這位小仙該如何安排?”
“我……”
祁天祝截斷她的話,不耐道:“暫時留在此地,本尊自有安排。”
“是,屬下告退。”尚澤躬身解開結界,快步退出了寝殿。
“你不必這般瞪着本尊。如今本尊身體虛弱,又與你連着同生血契,你需寸步不離守着本尊方能活命,否則會被血契反噬,痛不欲生。”
雲宓聞言,扶着床榻緩緩站起,杏眸微凜:“魔尊如此了解血契,方才又不讓人調查,莫不是……”
祁天祝指着帳外的圓桌,不緊不慢道:“若是你能順利走過去,魔界任你出入。”
“走就走,吓唬誰呢。”雲宓輕哼着大步向前,不料剛走出圓桌半步便頭痛欲裂,身子不受控地往前栽去。
她趕忙扶着圓桌退後,緩了好一陣才恢複過來。
“不再試試?”
榻上傳來他的嘲笑,雲宓咬牙忿忿:“不必!”
“既如此,今後那圓桌便是你的住處,隻要你不亂來,待本尊恢複三成法力後自會為你另尋合适的住所。”
又是一陣輕嗤傳來,雲宓忍下怒氣堆笑回道:“多謝魔尊。隻是我仙力低微,睡在這冷冰冰的石桌上隻怕會着涼。”
“您如今身體虛弱,萬一染病後果不堪設想,更别說恢複法力了。您看能不能讓人擡張像樣的竹床靠在您的床尾,這樣也方便我照顧您。”
殿内寂靜無聲,雲宓縮緊脖子,小聲解釋道:“畢竟仙魔有别,我一個小仙怎樣都無所謂,但這事一旦傳出去損壞的是您的名聲,您覺得呢?”
“這你不用擔心,本尊的寝殿是魔界最安全之地,除了尚澤和綁你的那兩人,并無他人出入。”
祁天祝丢開床帳下擺,打了個呵欠懶懶道:“本尊聽說你們修仙之人經常在山林裡打坐修行,在石桌上休息對你來說應該不難,本尊困了,你自便。”
說完,帳内立刻響起了微微的鼾聲。
雲宓看看石桌,又看看床榻,最終還是選擇上桌打坐休息,折騰這麼久她也累了,今晚就先将就着應付過去吧。
想通這點,她閉眼凝神迅速入定,體内的仙力也在調息中漸漸恢複,甚至越來越醇厚。
雲宓連忙默念心法,将新生的仙力全都融入經脈。
石桌對面的床上,祁天祝體内的一縷縷香火似是受到指引,悄無聲息地飄出床帳将她包裹。
眨眼間,石桌上煙霧缭繞,唯有她額間的鹿角蓮紋發出閃耀的紫光,宛如自成仙境。
床榻上,沉睡的祁天祝似是感應到什麼,不安地呓語起來:“娘,爹……”
寝殿内很快被濃厚的煙霧填滿,不辨東西,雲宓卻覺得非常舒爽,不僅仙力随之大漲,連仙骨也更穩固了。
可還沒來得及高興,她就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這麼多香火,想阻斷時反被額間的鹿角蓮紋強行吸入,叫她毫無還手之力。
“不行,停下。”雲宓無聲呼喊着,蓮紋依舊霸道地吸入香火,燙得她連聲痛呼。
倉皇之際,額間湧入一絲清涼并迅速蔓延至全身,膨脹的經脈得以舒緩,雲宓焦灼的心緒也漸漸随之平靜。
“小朋友,可感覺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