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覺得你可以,那也……”她話還沒說完,身後就傳來了聲音。
“喲,晏初陽,你奶奶終于舍得把你放出來了?”
來人正是薛硯。
跑完步的他看起來精神氣十足,一邊用手裡的白帕子擦汗一邊又道:“我說你,又不是不能出村,合該多鍛煉鍛煉,不能老是身嬌體弱養在家裡像個大小姐一樣。”
他說着,随便把帕子往懷裡一揣,笑得露出幾顆虎牙:“你說是吧?依大小姐。”
依蔓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方手帕,眼睜睜地看着那塊本來屬于自己的帕子被薛硯蹂|躏得不成樣子。
她頓時不想把它要回來了。
不再想手帕的事情,她說:“不能這樣說,身體情況不一樣。按書裡說的,有些人就應該先養好底子才能出門,不然寒風一吹就病倒了。”
“這不是出來了嘛,”薛硯說,“小時候還經常一起玩,怎麼越長大越不見人?上次見你好像還是春天的時候?”
晏初陽微微颌首,道:“沒别的事,我先走了。”
他提起水桶,慢悠悠地離開了。
薛硯看着晏初陽遠去的背影,問依蔓:“他是不是讨厭我?”
“沒有吧。”其實她也不是很肯定。
“那怎麼你們聊得開心,我一去他就走了?”薛硯甩甩頭發,“我也沒幹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吧?我們也算是一起長大的吧,居然讨厭我!”
依蔓安慰道:“我們也沒有聊得開心。就是剛剛我看提水桶好像有點吃力,就問他要不要幫忙,他說不用。”
“他小時候多可愛啊,一被揍就哭,眼睛水汪汪的,現在怎麼這麼冷淡……”
“等等,”她迅速抓住了重點,“你小時候老揍他?”
“咳咳,那時候不懂事,不懂事……”薛硯說得有幾分心虛,“小孩子嘛,打打鬧鬧很正常。那不是美好的回憶嗎?”
她說:“哪裡美好了?怪不得人家讨厭你。而且,你現在也是一言不合就動手吧。”
他強詞奪理道:“動火的事情,能叫動手嗎?我都不用動手。”
“行了,去吃飯吧。”
“哎……”薛硯走了幾步,又說,“初陽他小時候身體明明很好啊。他是村長家的孫子,從小法力就弱,沒想到現在身體也弱成這樣了……”
“可能是生病了。你以為誰都像你,這麼皮糙肉厚的。”
“哇,你這個人啊,能不能說點好話?”
她便道:“阿硯呢,吃得特别多,跑得還快。”
“我總覺得哪裡不對,這是在誇人嗎?”
“是啊。”
“……喂,你有本事偷偷笑,你有本事别用袖子遮臉啊!”
“噗。”
依蔓想,出來旅行果然是一個正确的選擇。
如果是在家,大概她的心情不會這麼輕松吧。
然而,這種輕松的心情沒過幾天便被一群熊孩子破壞了。
為首的那個熊孩子已經十六歲了,姓薛名硯。
隻見熊孩子薛硯不僅把她要求變化出的菱形火團扭曲成了橢圓,還振振有詞道:“這樣比較好玩嘛!你看,我還能變五個圓得不一樣的!”
其他的熊孩子們有樣學樣,紛紛發揮出無窮想象力,整個課堂頓時亂成了一團。
還好雙雙還算乖巧,變出的菱形水團非常規整。
依蔓不得不再一次告訴自己這裡是薛硯家的主屋,孩子是薛硯找的,屋裡的凳子之類也是薛硯家的,終于再一次忍住了把他從這裡趕出去的欲望。
沒錯,經過一天的籌備,這個臨時用來教法術的簡陋課堂終于開始了第一課。
依蔓站在房間中央,六七個小孩子加一個少年圍着她坐成一圈。
本來應該是一個美好的開端。
——如果某人學習的态度能認真點的話。
她深吸一口氣:“你到底要不要學了。”
薛硯趕緊變了個菱形出來:“你看,我也是會變的嘛……”
他旁邊的孩子們趕緊避開了那比他們高得多的火焰。
“我是想讓你練精準控制,”依蔓說,“怎麼着,是不是想再把這團火變大一點?然後把你家屋子全燒了?”
“這個……”
薛硯還想反駁,便響起了敲門聲。
他把火團熄滅,起身繞過擺在門口的屏風,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着一個比他矮一些的羸弱少年。
“初陽?”
晏初陽墨綠色的頭發紮得整齊。他手中攥着一卷已經被翻得泛黃的書冊,道:“我也想……加入。”
薛硯興高采烈地去拍他肩膀,被避過也不在意,把他拉進主屋,喊道:“你看誰來了!”
藍發的少女還在低聲對一個孩子說着什麼,聞言便轉頭看看向他。
薛硯身後跟着的那個少年表情太過執拗,就像是黑暗中踽踽獨行的人忽然看到了一絲遙遠的光亮。
“你想學基礎的法術知識?”
“是。”
依蔓注視着他:“法術天賦不夠的人,就算付出更多的努力也很難達到和别人一樣的水平,就算這樣,你也……”
晏初陽目光決然,不閃不避,輕聲說道:“千難萬阻,亦将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