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
藍發的少女穿一身白色的襖子,背着不太大的行囊,一步步走過幹涸的土地。
近乎凝固的空氣裡浸着刺骨的寒意,滿目枯槁,沒有一絲生機。
赤暮村的清晨寂靜得可怕。
她行至村口,忽然看見那裡早已候了一個人。
黑發的少年正抱臂靠在矮牆上,側頭看着她。
他說:“我送你下山吧。”
雖然沒什麼笑意,但語氣還是一如往昔。
依蔓沒有問薛硯是什麼時候來這裡等她的,也沒有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隻是點點頭,說:“嗯。”
薛硯走到她身邊,伸了個懶腰,抱怨起來:“你怎麼起得這麼早!一大早我到你房間也沒找到人,還以為你走了。”
“沒有,我在村裡轉了一會。”
“還好沒走,不然我就白等了,”他說,“你接下來要去哪裡?”
“永泉州。”
“那還挺近的,可以直接走阜清關。我送你到最近的官道上吧。”
依蔓點頭:“好的。”
比起他們來時的速度,薛硯走得不算很快。
依蔓則是因為這段時間的鍛煉,走山路明顯順暢了很多。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走着。
薛硯一直沒說話,依蔓也沉默着,就這麼走到了山腳下。
山下有一條寬闊的土質道路,表面堅硬,寬度完全相等,很顯然是用大型蒼巍法術鋪就的官道。
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就在他們停下的當口,就有一輛馬車疾馳而過。
說是馬車,但并沒有馬的存在,因為這隻是人們祖上流傳下來的稱呼。
畢竟,從很多年以前開始,拉動車的就由馬力變成了法力。
薛硯擡手指了一下馬車離去的方向。
“你順着這條路再向前走一刻鐘,就能到阜清關,”他頓了頓,又說,“路上小心些,多走官道,切記财不外露,不要去偏僻地方的茶館酒樓,住客棧也最好選大城鎮的大客棧。”
“嗯,多謝。”依蔓點點頭,認真記下。
“喂,”薛硯忽然說,“這種離别的時刻你不應該給我點禮物什麼的嗎?雙雙都有的。”
依蔓結結實實地愣住了:“啊?”
他沮喪道:“沒有嗎……”
她十分抱歉:“沒有給你準備……要不,下次見面再補上?”
薛硯臉上郁悶的表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哈哈,開個玩笑,不用了。”
“哦……”
“我說你這個人啊,真的不好玩,”他把手攤開伸到她面前,“但是我有送你的禮物,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他的掌心上是一塊純黑的石頭,磨成了圓潤的形狀。
她盯着那塊石頭看了半晌,表情似乎凝住了,沒有絲毫的動作。
薛硯這次是真的很郁悶了:“就算宋大小姐家裡好東西應有盡有,對這麼個小玩意看不上眼,至少裝一下啊!”
“沒有。”她趕緊搖頭,生怕他收手一樣迅速地把那塊石頭握在了手裡。
一股暖意從她的手心傳來,很快遊遍了全身。
“這個是……”
她張開手,低頭看了那塊石頭半晌,也沒看出來是什麼法術。
“我爹教的,不過不知道能頂用多長時間,”薛硯咧嘴笑,“多鍛煉知道嗎,不能老依賴法術,像你這麼怕冷……”
依蔓把石頭貼身收好,很認真地說:“好。”
他沒再說話,隻是看着她垂落的長發。
她想了想,又補充說:“我很喜歡這個禮物,真的很好,比我收過所有禮物都……嗯,排第三。”
“哇,你這個人啊,這時候要騙我一下知道嗎!”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保重啊,依蔓大小姐。”
“不會騙你的,”她說,“保重,阿硯。”
她給了他一個笑容,轉身向前方走去。
等她拐了個彎,從他的視線裡消失了,他才轉過身,心事重重地走向另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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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之後。
丘遼州南,遙山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