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硯和依蔓打完招呼,極為随意地朝南宮逸拱了拱手:“阡靈衛大人。”
南宮逸闆着臉:“薛硯,你還上山做什麼?”
薛硯撇了撇嘴,沒答話。
眼看着南宮逸的面色越來越不好,依蔓趕緊打圓場:“南宮大哥,他家就在赤暮村,回家不是很正常嗎?”
南宮逸溫和道:“小姐有所不知,結界過于危險,我們已經疏散了所有能出結界的群衆,安置在……”
“我就去後山看看,”薛硯很不耐煩地打斷了南宮逸的話,“你也管得太寬了。”
“注意你的态度。”南宮逸說。
依蔓還未來得及說話,薛硯便嗤笑一聲,轉身揚長而去。
依蔓雖然知道薛硯一向不喜歡位高權重之人,但還是沒有想到與朋友的重逢會是這種情景,連忙問南宮逸:“他……”
南宮逸說:“我帶人把他的同伴一網打盡,他看不慣我是應該的。就算有苦衷,也不該落草為寇。”
“秉公執法,理所應當。”她說。
“他身上有一點很奇怪,小姐應該也已經發現,”南宮逸緩緩道來,“明明法術天賦極高,卻能自由通行結界内外……”
“大哥也進不去?”
“自然不行。”
依蔓心下一驚。
她本來以為是由于薛硯法術天賦過強所以結界無法對他産生影響,但是南宮逸作為阡羽蒼巍城小輩中法術天賦最強者居然都無法通過這個結界……很明顯,之前的猜測是錯誤的。
她又想起了薛硯法術暴走時的情景,心裡忽然出現了一個猜測。
難道他也不是……
此時她反而鎮定了下來,說:“這個結界是由他母親創造的,可能有某些血脈中的感應。”
“但是他母親至死也沒走出結界,”南宮逸否定了這個可能,“還是等惜若過來看吧。”
“也好。”
山路曲折,高大的男子和纖瘦的少女安靜地向前走着。
路邊不少樹木已經冒出新芽,是極嫩的綠。依蔓停下來,伸手輕輕觸了一觸。
那是小心翼翼而又倔強堅定的生機。
南宮逸問:“需要挖一棵帶回府中養嗎?”
她搖頭:“雖然我不是木華法系的,但我覺得,它們一定喜歡活在這裡。”
“小姐說的是。”
依蔓看了看他,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他站在她的側後方,是慣常的位置,體貼而不逾矩。
見她看來,他便問:“小姐可是累了?”
“沒有,走吧。”
依蔓擡腳向前走去,又說:“我現在能走的路可比以前長多了……果然多出門鍛煉是有好處的。”
南宮逸很不贊同:“你就算想出門,也應該多帶些護衛。這次沒遇到太大危險已是萬幸,萬一……後果不堪設想。”
依蔓腳步一頓,有些期冀地回過頭:“如果我想背着母親離開阡羽城,南宮大哥能給我幾個護衛嗎?”
他沒回答,隻闆着臉看她。
她沒敢對上他深藍的眼,視線往他頭上端正的發冠移了移,道:“我就是随便說說,以後想出城都會和母親申請的。”
南宮逸颔首:“城主大人必将安排妥當。”
“也許吧。”
風聲掩蓋了她的呢喃自語,洶湧的法術力量撲面而來。
她擡眸看去,不知不覺間,赤暮村已是近在眼前。
比起去年冬天,這裡顯得更為蕭條了。
原本結界内外都是一片冬日的寒寂景象,而現下春天已然降臨,結界外一片蓬勃欲出的生機,更映襯得村中之景死寂而荒涼。
村口處的結界外,有兩個人正面對面說着什麼。
其中一個高壯的男子穿着和南宮逸制式差不多的衣裝,正攤開了一方卷軸給對面的少年看。
在男子身材的對比之下,這個少年就顯得過于瘦弱了。
他正低頭看着卷軸,墨綠色的長發有幾縷垂落下來。
少年擡起頭,将頭發往耳後一别,露出了蒼白的嘴唇。
依蔓盯着他的側臉,想到了兩人最後一次并不愉快的會面,正在猶豫要不要打招呼,少年就轉過了頭。
相比薛硯,晏初陽倒是沒怎麼長高,除了衣衫更薄了一點,似乎一切都和去年冬天一模一樣。
他低柔道:“衛長大人,依姑娘。”
依蔓便也點頭:“晏公子。”
高壯男子收起卷軸,恭敬行禮:“大人,小姐。”
南宮逸随意擺手,闆着臉問:“皓榮,情況如何?”
男子垮了臉:“屬下無能,結界的事依舊毫無頭緒,隻能等慕容姑娘解決。”
“無妨,此處結界本就棘手,”南宮逸并無責怪之意,又轉向少年道,“辛苦初陽了。”
言語之中似乎與晏初陽頗為熟絡。
晏初陽輕聲說:“結界之事與我村生計息息相關,奶奶出不了村,協助諸位大人都是我應該做的,談何辛苦。”
他的視線掃過依蔓,又回到南宮逸身上。
“隻是沒想到依姑娘與大人也認識。當初依姑娘于法術修煉上助我頗多……”
南宮逸不欲暴露依蔓身份,隻道:“這是舍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