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們換了身體之後我也分辨不出來了,”薛硯說,“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可能這就是直覺吧?”
他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的樣子:“還好我沒動手,要不然……”
依蔓:“那沒換身體之前你第一眼看到我,就能知道我是真的了?”
這是她最懷疑的一點。
“這個簡單啊,”薛硯朝她笑,“你一直……”
火焰熄滅,迷霧彙聚。
“嘻,”女子柔媚的聲音響起,“都這種時候了,還有心思調情?”
辰雲法系的力量劇烈波動。
依蔓撐着水盾,凝神感受。
他小聲問她:“這……這就叫調情了?”
“這是重點嗎?”依蔓說,“小心,我們現在都在辰雲法系的幻陣裡,她法術很強。”
薛硯毫不畏懼:“有我在,怕什麼?”
他轉向女子聲音發出的方向:“不就是因為你打不過我所以裝神弄鬼嗎?出來,我考慮留你一命。”
“哎呀,本來人家看這個小哥哥挺好看的,還想留他陪陪我呢,可是他居然這麼不給面子,對人家那麼兇,那人家也隻好……”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纏纏綿綿的,柔媚入骨。
依蔓絲毫沒有受影響,轉身直接把水盾撐到了薛硯身後。
迷霧中驟然出現了無數的花瓣,粉的黃的白的,明明非常柔弱卻似堅硬鋒利的暗器 ,撞到了盾上。
依蔓的水盾碎裂,水卻沒有消失,很快裹住花瓣聚在一起,直接凍結在半空,又墜落到地面,碎成齑粉。
薛硯這才反應過來,剛想回頭看,又有幾片花瓣穿透迷霧朝着他的面部襲來。
“無聊,”他随手把花瓣燒光,幹脆用火焰在他和依蔓周圍劃了一個大圈,朝天空道,“就這麼點水平,也敢出來害人?”
好不容易精确控制凝水之力解決掉那些花瓣的依蔓并不想說話。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一力降十會”?
她沒再使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法力,決定當一個甩手掌櫃。
花瓣在空中飛舞盤旋,又被赤紅的火焰吞噬。
依蔓凝神感受着這些并沒有起作用的攻擊,心下有些奇怪。
這些花瓣的攻擊再多,薛硯也能輕松解決,所以那個女子隻是在徒勞地浪費法力。
“雲卷雲舒,瞬息萬變。”
辰雲法系向來是九個法系中最神秘的法系。他們擅長幻術,而不擅長直接攻擊。
這個法系的人族十分稀少,而阡羽辰雲城也向來不歡迎其他城的外客,所以依蔓對于這個法系的知識并不多。
而十年前,和雲翼妖族合力進攻人族的霧魇妖族便大部分都是辰雲法系,給人族造成了大量的傷亡。
如果現在他們是在幻境裡面,那麼那個制造幻境的辰雲為什麼一直在用木華法系的招數攻擊他們?明明……
不對!
依蔓忽地一個激靈,趕緊對薛硯說:“小心我!如果……”
如果那個奇怪的人再和她互換身體,現在正專心對付漫天花雨的薛硯根本不會防備。
可惜她說不出來。
碧空如洗。
花園之中百花盛開,亭台樓閣精緻典雅。
她站在水邊曲折的回廊中,好像要接住陽光一樣攤開了手。
和煦的光透過淺綠色的紗衣照在她仿若凝脂的手臂上,溫暖的感覺充盈了整個身體。
依蔓把手收回來,隻見十指纖長,所有的指甲上都染了豔紅的蔻丹。
不是她的手。
這種完全被别人操控的感覺,糟透了。
她低頭望去,無波無瀾的水面上便映出了她的面容。
這是一張成年女子的臉,下巴很尖,嘴唇嫣紅,眼波蕩漾,媚意橫生。她有一頭濃密而柔順的長發,隻挽了些許,斜斜插一隻梨花簪。
依蔓怔怔地擡手摸上了自己的臉,還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這是誰?是剛才那個人的真正容貌嗎?
遠處傳來木輪壓過地面的聲音。
依蔓轉頭看去,隻見一個有些眼熟的男子坐在輪椅上,緩緩向她滑來。
男子臉色略微有些蒼白,腿上蓋着厚厚的毯子,很明顯是身體有疾、腿腳不便。
依蔓心裡頓時升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然而此時由于身體的轉變,她對凝水之力的感應已經消失,就像一個毫無法力的普通人,隻能看着男子用法力催動輪椅,一點點靠近她。
男子滑到依蔓身旁,關切地說:“你怎麼又在這裡吹風,還穿得這麼少,着涼了怎麼辦?”
依蔓确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也不知道這個情境下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她又不能不答話,隻好猶豫着說:“我……”
男子笑容一滞:“你是誰?!”
依蔓心中不由得有些緊張。
這個男子想必和她現在的這具身體非常熟悉,所以剛開口就暴露了。
她模模糊糊地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回過神就在這裡了……”
“都這種時候了,她怎麼還這麼調皮?”男子似乎明白了什麼,友好地朝她笑笑,卻忽地捂住了頭,“唔!”
“你怎麼……”
依蔓還沒說出口,就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來的身體之中。
薛硯的右肩處有一個深可見骨的傷口,他滿身殺氣,正用左手掐着她的脖子。
他的力道很大,她喘不過氣,眼中生理性地閃出了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