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淚水滑過臉頰,落到他的手上。
薛硯好像被燙到一般,不由自主地甩開了手。
依蔓終于能夠呼吸,癱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等她好不容易緩過來,才支起身體,擡頭道:“薛……”
“第二次了,”薛硯面無表情地握着他的刀,“我承認,你頂着這張臉我确實下不了手,但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信了。”
依蔓這才發現除了左肩的傷口,他腰腹部也有一道傷,并不深,應該是及時做出了反應但沒完全避過。
這是一個對她非常不利的局面。
“我……”依蔓有些緊張,“我是真的,剛剛你掐我脖子的時候才對調回來的。你不信我可以,但是這具身體隻有一個。”
薛硯“嗤”地發出了嘲笑的聲音:“你别以為我不懂,這裡是幻境,所以都是假的……沒準你也是我臆想出來的。”
“那你怎麼知道,現實裡面的你有沒有對我造成傷害?”
薛硯皺起了眉。
“這樣吧,”依蔓說,“你既然不能防備來自我的攻擊,那就離我遠點,我們各走各的。反正,這裡其他人你都能輕松解決。”
他果斷否決:“不行,你太弱了。遇到别的什麼東西出危險怎麼辦?”
她完全不能理解他的邏輯。
“對于現在的我來說,你不就是最大的危險嗎?”
薛硯手裡的刀一直沒有變過方向。
正對着她的臉。
她能感受到迷霧中暴戾的炎熾之力,躍躍欲試地想把她吞噬。
莫名地,她沒有太害怕。
在薛硯的注視下,她一點點站起來,說:“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那個人沒和你換過身體?”
“哈?難道不是因為我是男的嗎?”薛硯理所當然地說。
果然和他完全沒法講道理吧,暗示或者想讓他和她思考一樣的問題什麼的好像也從來不管用。
她有些頭疼,又說:“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在這裡實力比你在現實裡面強很多?”
遠處忽然傳來了另一個聲音。
“因為心。”
迷霧散開,剛剛依蔓附身過的女子弱柳扶風地推着男子身下的輪椅,遙遙地向他們行來。
依蔓這才發現自己身在一個小花園中,不遠處就是她剛剛所站的池塘和回廊。
她看向腳下的泥土。
依然幹燥,沒有絲毫的水迹。
男子在他們幾步遠的梨花樹下停住,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解釋道:“你心裡覺得自己是什麼樣的,你在心之幻境裡面就會是什麼樣的。”
依蔓對自己的法術力量向來估測得很準,而薛硯……
她望向他。
他身上的傷口已經愈合,眉目堅毅。
見她看他,他便投給她一個疑問的眼神。
“難道我平時沒有這麼強?”
“你想想,”依蔓提醒他,“你都打不過暨紗鎮當初想抓我走的那些家丁。”
薛硯義正言辭:“誰說打不過?我不是特别強,把他們全打趴下了嗎?”
“強行進入法術暴走狀态,之後自己也暈了半天,還得我畫法陣把你搬走的那種‘特别強’是吧。”
薛硯望天:“反正就是很強。”
依蔓不合時宜地又有點想笑。
不過她很快端正了态度,問梨花樹下的男女:“你們意欲何為?”
“哎呀,人家還要問你們呢,”女子說,“闖進我家後花園做什麼?一看就不懷好意,就不能讓人家自衛一下下嗎?”
依蔓有點理虧。
總不能說是懷疑他們拐賣婦女所以進來查查。
……雖然現在嫌疑依然沒有洗脫,但此處幻境太過詭異,不能久留,還是得回去彙報南宮大哥,再做打算。
她這樣想着,便道:“不好意思,我們這就走,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我可以賠款……”
“真客氣呀。”那女子掩嘴嬌笑了一聲。
那男子搖搖頭:“不必了,錢财都是身外之物,你們沒受傷就好。”
“非常抱歉,”依蔓說,“能麻煩您把我的兩個同伴也放出來嗎,我們一起走。”
女子做思考狀,想了想才指了個方向:“他們可能困得有點深,你們往那邊走就是。”
依蔓點點頭。
薛硯一邊跟着她往女子指的方向走,一邊說:“就這麼放過他們了?”
“現在情況不明,我們應該還在幻境裡面,不确定他們是不是惡意,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不對!”她忽地停下腳步,努力維持着鎮定的表情,“我想起來他是誰了。”
“誰?”
“我們剛進暨紗鎮的那一天,鎮上那個驿站的守衛。這麼想來……”
薛硯沉下臉,聚起火焰的刀:“我們一進鎮子就被盯上了。”
前方傳來鼓掌的聲音。
男子被女子推着轉過花樹,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
他說話的時候,笑容依然十分友好。
“很聰明,适合當花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