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崇山不該妄想用這枚玉鈎來對付溯甯,其中留下的不過是昌黎氏神族随手烙印的一道力量,不會因為對敵生出任何變化,要破解起來就更簡單了。
遠遠望見枭鳥振翅而起,向此處趕來的鲛人長老和原崇山身邊侍奉的靈族望着消散的靈光,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玉鈎應聲破碎,看着這一幕,原崇山眼中不受控制地現出恐懼之色,他忽然意識到,溯甯真的能殺了他。
原崇山沒有猶豫,轉身飛快向賀樓部城池外逃遁而去。
光影交錯,溯甯已經出現在他面前,原崇山驚恐愈盛,他高聲開口,尖利得幾乎破了音:“我乃神族昌黎氏麾下靈使,你敢動我,難道不怕開罪昌黎氏麼?!”
這是他最後的倚仗。
隻要能保住性命,待回到九天……
“昌黎氏又如何?”溯甯欺身而過,在這一刻,她面無表情的臉終于有了變化,露出譏诮笑意。
話音落下,原崇山的心髒應聲化作齑粉,體内鮮血因陡然湧入的力量噴濺而出,将玄衣洇成暗色。
“你到底是誰……”原崇山緩緩轉過頭,雙眼死死盯着溯甯,不甘地發出最後的疑問。
她怎麼敢對神族都毫無敬畏!
這個問題,溯甯也想知道。
她是什麼身份,為何會出現在瀾滄海中,又因為什麼失去了從前記憶?
原崇山沒有得到回答,他的神情就此定格。
看着他失去聲息,在海水中下墜時,賀樓潮還有幾分不敢相信,這所謂的昌黎氏靈使,就這樣死了?
在他失神之際,目睹這一幕的靈族婢女發出一聲慘呼:“主上!”
他們趕來的時機不錯,正好見證了原崇山如何殒命。
“少主——”
這是聽到動靜趕來的賀樓部衆多長老,為首鲛人将賀樓潮扶起,見他傷勢凄慘,也來不及多問,催動靈力助他療傷。
靈族婢女将目光投向在場鲛人,語氣酷烈:“爾等卑賤妖族,竟敢殺我主君——”
大約是跟在原崇山身邊習慣了受妖族禮敬,到了這個時候,她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逃,而是質問賀樓部。
看着一衆靈族,賀樓潮的神情透出異乎尋常的冷靜,在恢複些許力量後,他開口,發出一聲長鳴。
無形聲浪在海水中傳遞,衆多前來的鲛人長老雖還不明情況,但在聽到這聲長鳴之後,不動聲色地向前,将身在此處的靈族包圍。
到了這時,這些随賀樓潮前來的靈族終于意識到不妙,但他們已然身在鲛人的包圍中,沒有了原崇山那件靈器,他們在為數衆多的賀樓部鲛人面前并不占優勢。
随着賀樓潮将手放下,衆多鲛人合圍上前,爪牙閃爍着冰冷寒芒,将這些在賀樓部耀武揚威的靈族當做獵物。
護衛原崇山的這群護衛中并無什麼大能,實力略強幾分的不過就是随時侍奉在他身邊的婢女,但在賀樓部衆多長老聯手下也并非對手。
捂着肩上血流如注的傷口,靈族婢女眼中現出幾分不自知的恐懼,這些卑賤妖族瘋了麼?!竟然敢對他們動手!
她厲聲威脅道:“膽敢對神族使者動手,你們就不怕神族降罪麼?!”
賀樓潮當然怕,正因為如此,他不能讓這些靈族活着踏出賀樓部城池半步。
他們都死了,賀樓部才能設法将此事掩蓋過去。
隻要有一名靈族活着離開了賀樓部,今日發生的事都有可能為昌黎神族所知。賀樓潮不會去賭神族的仁慈,所以這些靈族必須死!
鮮血四濺,染紅了海水,他神情中透出難言冷酷。
這些靈族不曾将鲛人的性命放在心上,他當然也不會介意用他們的性命來确保族人的平安。
賀樓部與靈族這場混戰并不為溯甯在意,她似乎想起什麼,身形閃動,落在了已經聲息全無的原崇山身旁。
身體難以承受溯甯的力量,在心髒化為齑粉那一刻,他的四肢便因為沖擊斷折,在水中墜落時已經裂成了好幾塊。
畢竟是才剛記起的法理,施展時未免失了些輕重,溯甯原本是打算給原崇山留個全屍的——看在他也算助她恢複了些許記憶的份上。
既然如此,溯甯擡指一拂,已經裂成幾塊的原崇山在靈光作用下被拼了起來,她臉上露出些微滿意之色,這也算全屍了。
收回手時,燦金裂痕不知何時出現,自她掌心蔓延向上,隐沒在袍袖之中。為了化解烙印在玉鈎中的那一擊,溯甯動用的力量顯然超出了限度。
真麻煩,她面無表情地想。
而要解決這個麻煩,唯有早日前往瀾滄海龍宮,取得她所需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