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籁生山,一星在水。
群山綿延無際,溪流汩汩,僻靜幽暗的洞穴裡,一道清隽孑然的身影悠悠轉醒。
天地靈氣如海納百川般在彙聚于墟鼎沉澱,三年閉關終于修成正果,秦栀滿意地長舒一口氣,在完成周身内力最後一次運轉時,識海中驟然傳來一陣蒼涼歎息。
“是誰?”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似乎隐藏着一股神秘而又未知的力量,引誘着秦栀生出探索之意,可她隻覺腦袋刺痛了一瞬,接着有道孩童般稚嫩的聲音傳入識海:“宿主大人,我是您的親親系統呀!”
沉默了幾息後秦栀忍不住發問:“系統?什麼玩意?”
雖無應答,秦栀的識海卻莫名掀起波瀾,叫她愈發躁動不安,她警覺拔劍,“你到底是誰,是我的心魔嗎?!”
淦,清修三年,怎麼還修出了個自稱系統的心魔?
識海裡猛然震蕩了一下,接着那自稱系統的家夥小心翼翼開口詢問:“宿主,您不記得我了嗎?您不記得來芥子世界的任務了嗎?”
秦栀一頭霧水,難道是自己修煉時被邪祟侵入,以至于聽到了這詭異之音。
“什麼芥子世界、什麼任務?這裡是百川,我也不是‘宿主’,我是扶桑山靈晔峰峰主——秦栀。”
系統沉默片刻,發出尖銳爆鳴:“救命!原女主蘇醒了!”
——
天邊最後一縷餘晖散盡,銮鈴聲響起,風雪裹挾着碎石子砸在馬車車軸上,踏過荒涼的山間小徑,月華剝開厚重的陰雲傾瀉而下,照亮車轍所過之處。
“幺娘快看,那邊的星星好亮啊!”
少年趴在窗邊遙望遠方的夜空,東邊忽然有幾顆星子發出耀目的白光。
馬車裡伸出一隻羊脂白玉般的柔荑,将少年拽了回來,又關上窗簾,“外面山匪頗多,小殿下别亂看!”
少年興緻缺缺地應下,又有些害怕地往幺娘身邊縮了一縮,最近這片山的匪徒十分猖獗,若非他們所為之事十萬火急,必不會走上這條道來。
馬車内坐着三人,除去先前對話的二人外,還有位年齡稍長些的中年男人,他濃眉大眼,相貌十分周正,續了些胡子,寬袖長袍穿在他的身上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氣質。
“夫人,此去白帝城,若得不到白帝的支持,赤王殿下恐難徹底掌權。”
幺娘攬着少年側坐在主位上,微緊的棉衣凸顯出她纖細的腰肢,她将臉側散落的碎發拂到耳後,臉頰紅潤,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嬌憨,渾身上下皆是若隐若現的媚意。
“此番多虧梁大人一路庇護,您是四階靈師,本命靈獸又是赤火猿,在整個南诏都是數一數二的人物,若非有您在,小殿下與我怕是早已落入賊人手中,哪裡還能逃到南部邊境……”
幺娘說着竟落下淚來,她睫毛顫動,赤色的抹額下那雙波光潋滟的眼睛纏在男人身上,看着十分嬌弱又勾人。
梁則低笑一聲,似乎幺娘的話于他而言很是受用。
“在下傾盡畢生所學,能幫到夫人一星半點已是榮幸,不敢居功。”
一旁緘默半晌的少年眼珠轉了轉,扯着幺娘的衣袖道:“幺娘,我也想成為靈師!”
幺娘以手帕掩唇,波光流轉的眼神落在梁則身上,“等小殿下覺醒了本命靈獸,将來便能成為像梁大人一樣的高手!”
梁則呵呵笑了兩聲,眉宇間皆是得意,嘴裡卻說:“不敢與殿下相較。”
“九天大陸的子民八歲便可覺醒本命靈獸,還有兩三日便是我的覺醒之日了,姐姐說家族的孩子都要在赤霄殿舉行儀式,為何我們要在這時候出遠門?”少年蹙了眉,心裡記挂起姐姐來。
幺娘揉了揉少年的腦袋,“小殿下,咱們此行是要去白帝城,白帝陛下的本命靈獸是福澤瑞獸,掌祥瑞之力,護佑九天大陸萬千子民。”
她目光裡滿是崇敬,“小殿下若是得到陛下的祝福,激發出最大的潛能,将來便能帶着整個赤霄家出人頭地!”
少年聞言立刻反駁道:“不是還有姐姐嗎?她可是南诏赤王!還不夠出人頭地嗎?”
幺娘歎了口氣道:“你姐姐一介女流如何能将赤霄家的榮光傳承下去,明是一國之君,實則有攝政王全權輔政,赤霄家的未來,終究還是在小殿下身上……”
“才不是呢,我姐姐最厲害了!”少年拍開幺娘的手,有些賭氣地面向另一邊。
不多時,陣陣馬蹄聲踏碎了久違的安甯,枯枝顫抖,積雪嘩啦啦地掉下來,淹沒了馬車前行之路,車夫敲了敲車門,語氣焦急:“怕是有山匪劫道,請三位貴人下車避一避!”
——
一路疾風與細雪,秦栀踏着竹葉步步向前,原以為三年的清修能讓她内力修為更上一層樓,可卻被識海内莫名其妙出現的系統告知,有人奪了她的軀殼替她活了三年。
這三年裡她修為不進反退,從六階靈師直線降到三階。
更過分是,那宿主不知何時沾染上合歡散之毒,每月初需服用解藥方能壓制,毒發時周身燥熱,極欲行男女合歡,好在系統告知,宿主并未用秦栀的身子行尤花殢雪之事。
宿主受夠了合歡散的折磨,又遲遲尋覓不到心愛之人替她解毒,于是索性棄了秦栀的軀殼,令系統也沒想到的是連它自己也被宿主給抛棄了。
秦栀封鎖識海不叫系統與她互通消息,也不讓系統與她共享所見所聞,更不信系統方才哭哭啼啼的一番傾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