僞人們緩緩扭着腿往這裡走來,它們身上穿着老舊的晴山制服,沾滿凝固的紅褐血迹與濃黃色的斑點。
昙起雲臉色一沉:“是上上上版的晴山制服。”
昙起雲過去因為身上的紋身被排擠,發給他的新制服都被室友剪碎。
制服都是一人兩件專門定制,制服内含個人識别信息的芯片,要重新申請就要打報告說明原因,但隊裡幾個人沆瀣一氣,哪怕他理由寫任務損壞,也不給他簽字。
他沒辦法,隻能去倉庫撿很久以前沒人穿、或是原主人已死,但衣服還未銷毀的穿。
他算是通過這種方式把能找到的晴山曆代制服都分辨了個清楚。
“那版制服怎麼了?”
僞人隊伍越走越近,本從大樓裡出來的人類都忙不疊回去,芮禮仍氣定神閑地撐着下巴,就好像走過來的是許久不見的老友,閑聊般問。
昙起雲緊緊盯着僞人,語速極快:“你想想上上上個集團總指揮是誰!”
聞言,車子裡除了柳一以外的人都将目光投在昙起雲身上。
晴山制服改版除了科技重大進步以外,就隻有每次新總指揮上任,對原來制服進行一些微小的細節更改。
有點類似于三千年前晴山皇帝的「國号」。
晴山集團總指揮換起來并不頻繁,霍聽潮是第二十三任,通常任期在五十到六十年,但第二十任以來的三任都是意外。
第二十任是個僞裝自己被反叛派洗腦的家夥,隻不過她在幾個計劃布置下去後,便被第二十一任總指揮發現目的不純,迅速組織起反抗,将她撸去職位,但也為後來兩任留下爛攤子。
第二十一任受到她的報複,被下毒,上任不過半年就死于集體會議。
第二十一任的心腹接手了職位,并且讓自己的心腹部分參與工作。
事實證明,她極有先見之明,因為她也在半年後,于睡夢中暴斃。
第二十三任剛上任就面臨着一堆連着兩任都沒有解決完畢的爛攤子,還有不知道什麼方式、随時都可能到來的死亡。
這時,唱衰晴山的言論鬧得滿城風雨,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第二十三任沒做幾個月就瘋了。
在此之後,霍聽潮頂了上去。
由于本職工作還有很多,這幾任的制服改變都不大,就是一些顔色和元素變化。
如果不是昙起雲專門研究過,常人很難分清。
“所以你的意思是,僞人族β,還有死物異種都可能和那個人有關?”
芮禮對着那幾個僞人拍了張照,然後快速放入終端裡查詢。
圖片着重被圈出衣領角落的一個嫩芽似的标志。
「這是第二十任總指揮屠十步設計的晴山制服,其改動在于嫩芽标志,大部分人認為這一标志是對反叛派标志的魔改。」
“可是屠十步早就死了吧?”觀千劍的手放在車窗下,整隻手已悄然金屬化。
芮禮解開車門的鎖,但沒有打開自動開啟:“誰知道呢,說不定數字永生了。”
僞人們在她們的聊天中終于逼近車輛,伸手扣響了觀千劍一側的車窗。
窗戶搖下,觀千劍扯出一個别扭的笑容:“你好,有什麼事嗎?”
僞人在臉孔正中央的嘴巴張開,不知道在哪兒的發聲器官說:“你們是什麼人類?”
旁邊的僞人手臂伸長,伸入車子裡,抓住觀千劍的肩膀。
觀千劍的笑容變得自然許多,金屬化的手握住僞人的手腕。
因觸摸車壁而變得滾燙的手心霎時在僞人手腕上燙出熱油般的聲響,她反手用力将僞人往車裡一拽,另一隻手啪地打開車門。
陳戊撲上去用羁押帶将僞人團團捆住,昙起雲和芮禮也一腳踢開車門沖了出去。
在僞人隊伍反應過來要逃跑之前,她們二人與後下車的觀千劍一手一個,将這些僞人一網打盡。
整個過程不出十秒,六個僞人都來不及使用異能,身體裡就被紮入β型鎮靜劑,羁押帶把它們每個人都捆得結結實實,扔進後備箱裡。
“這就……結束了?”
昙起雲摸摸自己的後腦勺,頭一次遇到不需要異能就能輕松打敗的敵人,他感覺自己在做夢。
觀千劍也發出相同的疑惑:“不可能這大樓裡都是特别低的等級吧?”
三級以下的異種和七級以上的異種一樣,數量很少,不過比起七級以上的數量還是十幾倍。
極大部分人都是四到六級。
芮禮卻與她們的沉重不同,确認了僞人身上的羁押帶都牢牢扣住以後,就坐上第二排,等着李琢光下樓。
“都是被剩下來的人了,能有多高的等級?”芮禮說,呼出五六張虛拟屏幕,每一張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代碼。
芮禮的手在鍵盤上動得飛快,輸入一連串昙起雲不認識的代碼。
昙起雲看看屏幕,又看看芮禮。
他很好奇芮禮在幹什麼,但他不敢問,怕讓芮禮分心。
沒等芮禮這裡完事,車窗外,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
是李琢光。
她沒戴面罩,也沒戴帽子,整顆頭顱暴露在下午的烈陽之下,因為陽光刺眼而眯着眼睛,因為過于強烈的光亮讓她的肌膚顔色都透明。
觀千劍看她如此暴露于陽光下,心裡着急,正想開門下車把散步一樣走得人心癢癢的李琢光抱回來,後排車門突然打開,兩根章魚觸手極速伸長,卷住李琢光往回縮。
觸手包住李琢光的身體,最後落入柳一的懷裡。
“謝謝。”
柳一的體溫很低,就像一個大型移動空調抱着李琢光,兩根觸手都跟剛從冷凍層裡取出來的一樣。
李琢光拿起一根觸手圍住脖子降溫,聽着觀千劍對她的唠叨。
“你怎麼不戴面罩和帽子?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你也想體驗東壇說的大腦曬傷?”
李琢光小雞啄米似地點頭,眼睛卻瞄到芮禮正在寫的程序:“芮禮,你也想到了?”
“嗯。”注意力集中于程序的芮禮敷衍地應了一聲。
“想到什麼?”昙起雲探身過來,“那個老大和你說了啥?”
李琢光聽到背後有嗚嗚掙紮,轉身便看到後備箱裡整齊排列的僞人,以及它們排列錯綜複雜的五官。
“就是說了這些僞人的事,不過那老大和我說的時候沒有提到僞人,所以……”
所以除了這次以外,來到這裡殺人的,都是正常的「人類」外觀。
“和「青苔城市」有關嗎?”陳戊撥開落在自己腿邊的觸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