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淩畫作為一位皇族中最皇的皇族,在練習室那時候找他搭話的練習生特别多,大家聊得多了,自然接收到的信息也就很多,比如他聽說了天籁音娛有兩個實力很強的練習生沒來開會,他還聽大家開玩笑的說過,那兩位是出道種子選手,安排住所都是排在最好的A座三樓,而且是天字一号房。
在聽到杭甯的提問之後,白淩畫回憶片刻,開口答道,“他們倆應該是住在我們A座這邊的301宿舍,怎麼了,你認識他們兩個嗎?”
杭甯沒有回答白淩畫的問題,他翻身下床,急急踩上拖鞋,如風一般跑出了門。
白淩畫望着敞開的寝室大門,總覺得杭甯的反應有些奇怪,而且杭甯剛剛到底是怎麼一下子就從上鋪落在地上的,這身法也太高手了。白淩畫腦中問題很多,但他現在也來不及顧忌那些問題了,本着保命原則,白淩畫抓緊時間給宗溟發了個消息,實時播報杭甯已經化成蝴蝶飛走了。
杭甯不知道白淩畫在悄悄給宗溟打小報告,他現在滿心滿腦子都是宇文青空和時宣,過往的回憶如風飛馳。
其實當年選秀節目剛開始錄制那時候,杭甯和他們兩個人并不是好朋友,杭甯和宇文青空甚至還算得上是對手。
宇文青空的個人實力很強,在《臨風》這個節目裡面,他本可以靠着唱跳實力吊打所有來參加選秀的練習生們,可惜偏偏節目裡不但有個和他實力相當的秦雲恒,甚至還空降了一個杭甯。杭甯太出色,出色到在練習生裡面一騎絕塵,所有人都不得不選擇避其鋒芒,就連華美娛樂的top秦雲恒都繞着杭甯走,偏偏宇文青空不服輸,他一直把杭甯當做對手,永遠都是越挫越勇,過于倔強,卻很坦蕩。
杭甯從不讨厭宇文青空,時間久了,杭甯偶爾還會故意和宇文青空怼上幾句,宇文青空自然也要還口。他們兩個都不是那種很熱情開朗的性格,這其實算是兩人之間獨有的表達親密的方式,但如此奇葩的互動模式,像時宣這樣的“世界和平愛好者”顯然是理解不了的,每當杭甯和宇文開啟互怼模式,時宣就會緊張地兩邊調停,生怕他們讨厭彼此。
這樣相處的日子久了,又一直同在A班,他們三個就如同所有俗套的青春故事一樣,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好朋友。
杭甯滿心緊張,一路從安全通道沖上了三樓,在到達目标樓層之後,他又是想也不想地沿着長廊一路跑到了最盡頭處,杭甯跑得連肺部都像快要炸裂似的悶疼,然而真的看到了标記着301房号的那扇房門,他卻又忽然刹住了腳步,甚至努力想放輕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杭甯害怕,害怕打開那扇門,不會是他期待的樣子。
劇烈的喘/息聲震蕩着杭甯的耳膜,就在他不知進退的時候,301的房門卻是忽然被人打開了。
一個相貌柔和的男孩子從房間裡面走了出來,十七歲的時宣,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更小,他穿着一件純白色外衫,襯得有些像春日裡的小雛菊,不絢爛、不奪目,認真去看,卻是好看的。
在杭甯腦海中,另外一個身影和眼前的時宣交疊在了一起,更高挑些,卻萎靡憔悴,整個人瘦得已經脫了相,眼神很陰郁,講話的聲音因為怨憤而變得有些尖銳。
他坐在敞開的窗子旁邊,身後夜色裡充斥着光怪陸離的紛亂色彩,無數霓虹燈混雜出的光色将那副瘦弱不堪的身體完全吞沒,窗外風聲呼嘯,像蠱惑人心的召喚。
時宣說,你們都嫌棄我,你們誰都不愛我,你是,宇文也是。
杭甯眼前一晃,仿佛又看到了那抹瘦得如枯骨般的身體向窗外倒去,他手腕因為幻覺而隐隐作痛,就像那時候一樣,毫不猶豫地沖向了時宣。
杭甯飛撲到時宣身前,用盡氣力把時宣緊緊摟在了懷裡,現實與記憶的交錯讓杭甯有些恍惚,無聲的淚水落下,沉默而洶湧,他有些哽咽地說道,“我們都很愛你,不要亂想,不要讓我們失去你,求你了。”
杭甯說到後面,因為難過,說出的字幾乎連不成整句。
當初杭甯勉強用帶着舊傷的右手拽住了時宣,在十幾層樓的高處,時宣吊懸在空中,猶如是早已枯萎的幹花,他既不掙紮,也不求生,隻是目光空洞地望着虛空。
高處的寒風冷硬無情,它像鬼魅戲耍生靈般,将時宣瘦弱的身體吹得左右擺動,時宣很輕,卻帶着沉淪下墜的力道,杭甯手腕疼得已經快要麻木了,指尖的觸感卻莫名清晰,他感覺到時宣的手正慢慢從他掌心脫離滑落,無能為力、萬般絕望。
杭甯陷入了回憶漩渦,生死一幕是揮之不去的夢魇,他猶如被極寒的冰水澆了個通透,面色慘白,身體難以自控地微微發抖。
時宣根本不認識杭甯,忽然有個練習生沖過來把他死命抱在懷裡,還哭着對他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這個情景有些吓人,時宣無措地僵在原地,滿眼驚愕無辜,就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兔子。
杭甯的樣子太過脆弱,仿佛薄而剔透的冰,随時都會破碎,時宣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回抱住杭甯,他希望自己能給到這個好看的男孩子一些安慰。
杭甯被時宣溫柔地安撫着,漸漸恢複了過來,他還有些無力,低聲說了句謝謝,示意時宣可以放開他了。
時宣收回擁抱,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杭甯聽到時宣軟乎乎的聲音,内心被安撫得更加平靜了一些,這個樣子,這個聲音,這是十七歲的時宣,脾氣很好,讨人喜歡,單純而快樂。
這個時候時宣和宇文青空之間的一切誤會都還沒來得及發生,重來一次,結局一定就會不一樣了。
杭甯忽然覺得,穿越真好。
杭甯整理了一下情緒,退後一步開口道歉,“對不起,我好像又夢遊了,吓到你了吧,實在是不好意思。”
時宣性格好,還很善良,他用力搖搖頭,對着杭甯說道,“沒事沒事,我沒關系的,你醒了就好。夢遊是不是很危險啊,你一定要多注意安全。”
時宣說完,又有些慌亂地從衣兜裡找出了一包紙巾,他用雙手把紙巾遞到杭甯面前,小心翼翼地說道,“先擦擦眼睛吧,你是夢見了什麼傷心事嗎?”
杭甯望着時宣,看了一會兒才答道,“嗯,很傷心的事情,不過就是個夢而已,現實不會發生的。”
時宣不懂杭甯話裡的深意,卻還是友好地回道,“是的,放心吧,不會發生的。”
看到時宣本人親自承諾,杭甯輕輕笑了。
杭甯很漂亮,這樣笑着的時候,好看到讓時宣找不出任何形容詞,隻能呆呆地望着他。時宣覺得這個笑真好看,卻很悲傷。
在時宣的注視下,杭甯拿出紙巾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和臉,然後又擡手揉了揉時宣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