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招惹人?”他冷笑,當即就給了同僚狠狠一個腦瓜崩。
在她差點厥過去的嗷嗷叫中,圖安幽幽歎息,“那這人得有多慘,咒人都不帶你這麼咒的。”
說着,他踱着步蕩遠了,消失在斷了頭的小豬雲裡。
重回中層區邊緣,本就冷清的劇院被血案狠狠沖擊了一波,如今更是與荒廢無異。灰蒙蒙的外殼仿佛凝結的塵埃,跟霧霭融成一團,像一團黏着鼻涕的餐巾紙。
他随意穿梭着,走進落了灰的劇院裡。舞台上瀑布般的血迹仍然存留,氧化成暗沉的紅黑色。
相比于嚴謹地拼湊證據鍊,他更喜歡揣摩邏輯和人心。坐在邊角處,圖安疊起雙腿,拿出個筆記本寫寫畫畫起來。
在阿維爾達遇到的所有事件,以僞首席枭首案作為開頭。從屍體的線索可知,這位名叫艾米的首席替補在上台前已死去多時,通過傀儡絲的操控完成了上台行禮的動作。
能做到這個程度,這場演出對于操縱者一定有非同尋常的意義。比如……劇目的導演,那個大腹便便的改編藝術家。傾注心血完成,甯願跑到域外也要上映的作品,他能忍受沒有主角導緻的演出失敗嗎。
不,不對。他将‘彌音劇團’幾個字圈起來,打了個叉。
他們的到訪是突然事件。如果導演知曉艾米出事,那早在他們突然提出要會見主演時,他完全可以以‘出演前避不見客’的理由推辭掉,省去帶人到休息室的風險。
即使沒有推辭,導演在态度上卻連一絲一毫的猶豫和回避都沒有,是完全積極引導的态度。如果一定要說,圖安反而懷疑,這個精明的導演可能察覺到什麼不妙的苗頭,想借他們的手窺探一二。
再加上,在他們穿過後台前往休息室的路上,也沒有一個人神色緊張,試圖阻止。這群人應當是真的不知情。
既然如此,還有誰與這場枭首案有關?
在意外非常整肅蒼勁的案件小記旁,圖安寫下了一個名字。
艾薇拉。
一個失蹤至今的女孩。當時她也在這個劇院的某處,用或陰狠或淡漠的目光注視自己的替身慘烈死去嗎。
“不到最後,真不想懷疑她。但又覺得,她一定有這樣的本事。”
空蕩蕩的劇院中,他扶着頭嘟囔,在那名字一旁塗畫出一串無意義的毛線團,昭示着他虬結的心緒。
“畢竟,那可是你的……金獅斯特林家啊。”
……
一抵達甲闆二樓,兩人的終端就自動跳出了簡略的參賽内容。
棋藝一輪的競技名稱為“母子蠱”,是四人一局,兩兩結隊對抗的遊戲。
雖說如此,但這信息中特地注明,四人中隻有一個人能最終勝出,提醒大家審慎選擇隊友。
至于更多的規則細則,則是說留待遊戲開始時才公布。
“懂了。”費德亞說,“響鈴前不得看卷子。”
“既然是棋藝,自然要考我們的臨場判斷。”
海珀收了終端,抱着手倚在邊緣,熟稔放出一隻伏在脖頸後的鳥眼,觀察滿甲闆的莺莺燕燕,
“花魁競賽雖說是積分制,但不過是給那些隻走晉升一路的姑娘們的遮掩。”
“你們可以挑選不傷及性命,展現實力的對局,博得關注。但要想奪魁,就得參與完完整的六輪比賽。少比一輪,積分都會被碾壓,再無競争力。”
“啊?”費德亞懵了,“您的意思是,您是奔着奪魁來的?”
“不然呢。”
費德亞心想,不然不然呢。怎麼會有人興緻勃勃地跟自己的備胎媳婦們争取爬床的機會啊。
好奇怪。
對于上司的奇怪,他習慣不加過問,但會努力揣摩。于是他憋着小腦瓜狠狠思索了一陣。忽然靈光一現,得出了個了不起的答案,
“該不會是為了那個圖安?”
海珀觑了他一眼,“整個宇宙,圖安就那麼一個。别說這個那個的。”
“這不是重點吧!”費德亞獲得肯定,來不及高興,卻先跺了跺腳,像隻炸了毛的小粉貓在咪咪叫,
“您可是玫瑰十字的小将軍,最年輕,最有希望的軍區統帥!怎麼能沉溺在與海盜的關系裡!”
海珀沉默了會,忽然垂下頭,低聲附和,
“你說得對。”
上司從谏如流,簡直是下屬最大的福氣。為小将軍一路殚精竭慮的費德亞差點熱淚盈眶,就在他要撲上去表忠心時,卻聽到他繼續說着,
“隻要圖安不是海盜就好了。”
語調冰寒徹骨,激得他一哆嗦,顫顫巍巍地收回手。隻見一臂之外的海珀仍是随意抱着手,直視前方,目光中卻燒起前所未有的,狂熱而無聲無息的猩紅火焰。
“沉沒賊船,剿滅海盜,十字軍本來的義務,你比我更熟悉。”
撕碎了海珀小将軍溫和謙遜的表皮,那個陌生的男人平靜地說:“既然如此,那就敵對到你低頭的那一刻吧。”
“直到讓你成為海盜的一切都不存在。”
“【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