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秦胤這一句話,紀淩州接下來一段時間看見他就倒着走。
倒也不是說真害怕他來拔牙,他一個各項戰荒野實戰都以碾壓式稱霸的巨型猛獸,要真能被一個人類拔掉利齒,那也不用掙紮了,直接找根繩子随便挂哪兒給人看門當石獅子算了。
他這麼小心翼翼的主要原因,還是出在秦胤那張嘴上。一口一個小貓咪的,肉麻不說還總是喊的他心驚膽戰的,就怕宋鳴琅和班君聽出點什麼苗頭,看穿他異類的身份。
好在秦胤也比他想象中來得要忙,整天早出晚歸的見不着人影,倆人面都碰不上自然也就沒時間來逗紀淩州。
他一安靜,紀淩州的腦子反倒清醒了。
這天晚上,紀淩州開着小台燈在床下看貓科骨折救助指南,正是入神的時候,秦胤回來了。
大概是沒想到這麼晚了他還醒着,秦胤關門的動作緩了一瞬,而後像是完全沒看見他一樣二話不說拿了毛巾就往浴室裡走。
宋鳴琅和班君都已經睡着了,不說話也算是情理之中,紀淩州回過頭來讓自己不要在意,但就在兩人擦身而過的一瞬間。
他聞到了來自野獸身上滾燙的荷爾蒙氣味。
雖然很淡,可躁動微腥,是他追捕獵物筋疲力盡之後,能在自己身上聞到的味道。
紀淩州:“?”
夜深人靜,他學習學出了幻覺?
秦胤一個人類,身上怎麼會有跟他一樣的氣味?
紀淩州抽動着鼻子,想要再抓住點證據,可秦胤出去陽台後就沒有關門,樓下白玉蘭正是香得轟轟烈烈的時候,不過幾個眨眼之間,鼻腔裡就隻能聞得到花香了。
“……”
晚歸不是第一次,但不關門卻是第一次。
紀淩州遙遙看了眼緊閉的浴室門,眼神漸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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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天晚上起,紀淩州和秦胤的角色就倒了過來了。
紀淩州非但不躲着秦胤走,平日裡對他的關注也到了一個,宋鳴琅看了都直呼肉麻受不了了的高密集程度。
然後正經事沒看出點什麼,專門就搜集些稀奇古怪的蛛絲馬迹。
比如秦胤每天起來永遠都不走樓梯,總是從床上悄無聲息地翻下來;出門永遠先邁左腳,然後打着呵欠被門檻絆住滾兩步出去;吃飯永遠不積極,總是百無聊賴地撐着下巴等個十分鐘..
鼓搗着碗裡還在散發熱氣的紫菜蛋花湯,紀淩州突然福至心靈。
或許這家夥也是個貓舌!!
懷疑無限擴大,到最後越看秦胤越不像人。
紀淩州冥思苦想好幾天,終于無法抑制,上網買了瓶高濃度貓薄荷幹草球回來。
為了避免自己先遭襲,他這次做足了準備,從拿到快遞開始就是全副武裝,口罩裡裡外外帶了四五個,悶得差點斷氣還把快遞小哥看愣了。
趁着沒人在宿舍,他小心翼翼地請出這個殺傷力極大的武器,又小心翼翼地掀開秦胤的枕頭,安放好以後再習慣性地在枕頭上按了按,确保一切都在最佳位置上。
他和秦胤的床位在同一邊,但是腳對腳的睡法,兩人枕頭隔着十萬八千裡也極大減輕了貓薄荷對他的影響。
布置好一切,紀淩州長舒一口氣,轉頭悠悠然上課去了。
剛一進教室。
宋鳴琅:“?”
宋鳴琅:“你撿到錢了笑得這麼開心?”
紀淩州:“……”
轉眼到了晚上,秦胤照舊不見人影。
他早出晚歸似乎已經成了習慣,至少來了這麼多天,就沒聽見過宋鳴琅和班君讨論過這個問題。
紀淩州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着。
寝室已經熄了燈,整個房間裡隻有宋鳴琅看視頻偶爾忍不住漏出一兩聲吱吱的笑。
他買的這貓薄荷不愧是店裡最貴的,即便隔了這麼遠還有枕頭擋住,也依舊似有若無地存在于在鼻尖,像隔着層薄紗看美人,總鬧得人心癢癢,但比起那天晚上的沖擊卻是好了很多。
至少到目前為止也沒有要伸耳朵的沖動。
就是不知道秦胤等下回來,會有什麼反應..
夜漸深沉,宿舍裡最後的一點動靜也消失了。
紀淩州胡思亂想了一晚上到現在也有點困,隻剩最後一點意志力吊着,淩亂而迷糊地猜測秦胤是不是不會回來的時候,走廊盡頭終于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
精神一振,紀淩州放任自己的呼吸變得綿長。
雖然人類的聽力遠不如老虎敏銳,現在還有一層床簾遮擋着,秦胤一時半會兒應該也發現不了他還醒着,但這都是建立在秦胤是人類的前提上。
一旦不是,稍有不慎就破綻百出。
耳朵裡能捕捉到宿舍裡另外兩人的呼吸聲,紀淩州努力調整着自己的跟上頻率。深呼吸兩口,秦胤也進來了。
晚歸的人十分注意禮節,除了門開那一瞬間無可避免的老化噪音以外,幾乎連腳步聲都消失了。他的心跳很緩慢,像是極為疲憊了般地在桌前坐了下來。
紀淩州集中注意力依舊不能得到更多信息,隻能悄悄放出毛絨耳朵,聽他将鑰匙放在桌上,然後很輕地歎了口氣。
怎麼聽怎麼覺得無奈。
窗簾攏出的一片黑暗裡,紀淩州一動不動,兩隻眼睛瞪得圓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