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不把你腦袋忘了不把你人忘了！”

秦胤自知理虧，好聲好氣地哄：“你最近藍星話說得越來越好了，剛才那句非常到位。”

“那是當然！”紀淩州大吼。

秦胤：“……寶貝兒真自信。”

秦胤這廂還沒處理好，地上忽然傳來衣物摩擦的細微聲響。

兩人同時低頭去看，隻看到一道長長的血痕，從房間中心一直拖到了電腦台下藏了起來。

厄裡居然還沒死？

紀淩州眉頭剛皺起來，就感覺到秦胤氣息一冷，而後輕手輕腳地往那邊去了。

厄裡是在他手上遭到重擊的，那種脊骨斷裂驟然軟倒的感覺不會出錯，但看着秦胤一步一步離開自己，紀淩州心裡無端有點發毛。

他想開口讓他停下，但又覺得對方隻是一個連自由行動的能力都喪失的鬣狗，自己這樣未免有些矯情，隻能強自按下不安，轉頭飛快掃了眼已快成廢墟的實驗室，盡可能地搜尋線索幫助外面那些可憐的貓科。

但很可惜的是，厄裡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在實驗體拼命才拖延出來的時間中，将所有電子器械都破壞殆盡。

視線落在牆邊的一排高櫃上，透明玻璃中漂浮着各類标本，不乏些看起來就格外惡心的怪物，紀淩州隻匆匆看了一眼收回視線。

然而最後的餘光裡，紀淩州看見一個金屬圍成的圓形裝置，被随意地擱置在角落裡，隐隐還有敲壁聲。

紀淩州看了眼緩步前行的秦胤，轉身去拿裝置。東西很沉，難以擡起來，晃晃蕩蕩的像是裝滿了水。

紀淩州右手使不上力，隻能操動着左手把東西拖出來，掃了掃上面的積灰，才發現這個圓形裝置上還有一個棕黃色的玻璃圓片。

他湊近了一點，透過這點圓片能看見裡面的确是裝滿了水，但好像也隻是水。

難道是什麼恐怖藥劑？

讓貓貓發瘋的那種恐怖藥劑？

他面色凝重起來，正考慮着要不要打開看一看，平靜下來的水面上竟然冒出一小串咕噜噜的氣泡。

紀淩州心下奇怪，又靠近了點貼着觀察。

……

秦胤在桌底下看到了蜷縮着的厄裡，将死的鬣狗看起來格外憔悴，毛發在瞬息中失去光澤，像是一團被日光榨取幹淨的枯草。

聽到聲響，厄裡虛弱地睜開了眼睛，渾濁的暗褐色眼球還殘留着最後一點光澤，看到是他也不驚訝，隻是催着面部肌肉扯出來一個怪笑：“我早就知道你會來，但是有什麼關系，該做的事情都也部署完成了，這個世界終究會成為我要的世界。”

秦胤對此嗤之以鼻：“世界跟死人有什麼關系？”

這話一針見血，刺痛了别人也刺傷了自己。

厄裡沉默一瞬，接着道：“你說的對，這世界跟我，跟祝千齡，還有你那個早死的弟弟都沒有關系。”

秦胤眼神微動，厄裡心裡痛快起來：“當時他還那麼小，緊緊扒着你的脖子發抖，看得我都不忍心你還記得吧？”

“……”

“記得他有多重嗎？記得他有幾歲嗎？記得他喊你哥哥的時候聲音有多小嗎？”厄裡艱難地笑起來：“他到最後一刻都相信你會救他呢，可是你呢？你把自己挖出來的時候想過他嗎？你頭也不回地跑掉的時候又想過他嗎？”

“……”

“可憐的小貓鼬，死的時候還緊緊抓着哥哥的手期盼着奇迹吧，也不知道..”

“我想過的，”秦胤居高臨下地睨着厄裡，話裡話外都透着不耐：“我在想那小兔崽子怎麼能跑得那麼快，害得我到處找了一圈都沒看到人在哪裡，最後還是他自己滾回來被我揍了一頓。”

厄裡：“？”

“怎麼了？很奇怪嗎？”秦胤笑着抓住他的尾巴，毫不手軟地将他拖了出來：“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喊得那麼大聲，有那功夫我自己跑不行嗎？這麼多年了，我以為你能有點腦子，結果到今天還在沾沾自喜。”

劇烈的疼痛讓厄裡不斷地痙攣，然而秦胤的話卻像無處不在的夢魇般直鑽人的腦子：“即便是有我這個拖油瓶在手裡，即便你傾族群之力圍追堵截，祝千齡想保護的人，也全都保護下來了。”

秦胤咬着牙，忍了二十年的恨意，不甘，不舍，悔恨終于還是在這短短的幾句話裡傾瀉而出：“聽到了嗎？他想護住的人，全、都、護、住、了！”